照野与小曼 作品

第116章 好好过-2(第2页)

 路知行捏紧药盒,“几个月?”

 “从两年前开始偶尔过来,到最近半年几乎每天都会来吧。”姜哲望着天花板想了又想,十分确定,“薛宴辞近五个月是每天都来的。”

 薛宴辞已经病了两年。从出事之后,她就病了。

 自己竟然不知道?

 爷爷提醒过自己了,爷爷说过宴辞是喜欢自己的,也是爱自己的,她只是生病了。爷爷还说过要看好宴辞,不能让她伤到叶嘉念,她会承受不住。

 是自己没有明白爷爷的话,是自己害宴辞生了病,是自己逼得她有了睡眠障碍,是自己逼得她开始试探女儿。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可自己又做了什么?今天上午还在超市门口要求她不要试探女儿,还笃定她疯了。一小时前还在家门口同她对峙,逼得她又要吵架。

 路知行望着长长的走廊,只自己头顶亮着一盏灯,应该在此悬一把利剑的。

 如果爷爷还在,就好了。

 爷爷说过,如果敢伤害小辞,会要了自己的命。

 薛宴辞服过药不足两分钟,就接到了陈礼的电话。没说三句话,就从床上起来穿鞋、穿外套,奔着门外走。

 “你刚吃过药。”路知行伸手拦了薛宴辞一下,但被她甩开了。

 薛宴辞反复刷新打车软件,没有人接单,加了两次价,也还是没有人接单,转头朝路知行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薛宴辞,你是不想活了吗?”

 “给我。”她又重复一遍。

 “这十三年,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吗?”

 “这十三年,我没听过你的话?”

 “我十九岁,你说你要和我谈恋爱,要照顾我,我听了;我二十六岁,你说你要请我做你的公主,同你结婚,我答应了;我二十七岁,你说你想做爸爸,想要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我生了女儿;我三十二岁,你说你想我最后亲你一次,我也答应了。”

 “十三年,我没听过你的话?”

 “我就是因为听你的话,才成了现在这般。”

 “我听了你所有的话,其他人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你现在跟我说,我不听你路知行的话,是吗?”

 “我十九岁,爷爷让我和你分开,我没听;我二十六岁,大哥说你不是良配,我不信,大伯不同意我和你结婚,我不管不顾;我二十七岁,妈妈说晚几年再要孩子也可以,我拒绝了。”

 薛宴辞的每一个字都如神谕一般砸在路知行耳边,他的脑里轰然一声,这十三年天塌地陷般从头顶落下来,将他脑里的七七八八砸成了血浆。

 十三年,薛宴辞从未如今天这般同路知行吵过架,即使是那年薛宴辞说他死了就会原谅他,亦或是几个月前,她弯腰掐着他的下巴训话,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用钉子将路知行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十三年,自己和她的十三年,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将她逼到了这一步。

 薛宴辞说得没错,自己和路邑章没区别,都是杀人凶手。

 路知行送薛宴辞到中电集团门口时,整个万通大厦,34层,都亮着灯。陈礼递给薛宴辞的文件很薄,她只翻了两页,就砸了手机,吐血了。

 薛宴辞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没什么人,白花花的一片。她伸手去够护士铃,碰翻了水杯,路知行才从外间进来看她。

 凹陷的面颊,没有血色的嘴唇,疲惫的双眼,白白净净地躺在床上,左边眉毛中间那颗小痣,愈发明显。

 “请陈礼进来。”

 路知行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病房里待了多久,只是来时天还黑着,此时外面的天又黑了。病房门口的警备员朝他敬礼,他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的保护过薛宴辞,一次都没有过。

 自己比不上章淮津给她的助力,更比不上薛启洲对她的陪伴,连病房门口的警备员都不如。遇到事情,只会对着她闹脾气,对着她哭。薛宴辞总是一副好心肠,帮自己谈下合作,扶着且初成为行业翘楚。

 薛宴辞用尽力气爱惨了自己,自己却用尽力气将她逼到了绝境。

 陈礼出来了,撤走门口警备员,告诉路知行一句,“叶先生,薛小姐已经没有大碍了。”

 “医生说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安排人过来探望了,也可以吃东西了。再观察两天,没有其他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路知行再进来的时候,薛宴辞依旧躺在病床上,他忍不住地握了握她正在输液的手,冰凉。

 “我回家煮面,接姑娘过来。”

 她没说话。

 “陈礼留下来陪你,有事打电话给我。”

 她没说话。

 “住院的事,只有大伯知道,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就先不说了。”

 薛宴辞点点头。

 陈礼再进来时,带了热水袋放在薛宴辞手下。

 叶嘉念从进病房起,就哭的不得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床头这堆闪着光,发着声的设备确实是有点吓人的,但其实,也没什么用。

 可不用,就体现不出重视,所以,还是得用。

 人到了一个位置上,就被绑在了那个高度上。

 这叫什么?身份与地位相匹配?

 叶嘉念和薛宴辞挤在一张床上,依偎在自己妈妈怀里,睡得很好。

 叶嘉念长得很快,距离上次春节抱着她睡觉,已经完全不同了,四岁的孩子像是初春抽了绿枝条的柳树,长得快极了。

 从这之后的一周里,每一晚,路知行都守在薛宴辞床边,从四个小时,到三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到今天,她只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

 只是期间有一次薛宴辞做梦,攥紧的拳头硬生生在路知行的手腕上掐出了血印。

 路知行也只是带她到卫生间,仔仔细细给她清洗过指甲缝后,就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