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年走动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一早儿,路知行刚带着女儿走到饭厅门口,就看到薛宴辞顶着刚洗过的头发,正在吃早饭,手里依旧捧着她最近这两年常看的那本《中国矿物及产地》。
路知行认识薛宴辞十三年了,每天运动一小时这事,她是一天都没落下。
“妈妈!”
薛宴辞从不亲自喂叶嘉念吃饭,不仅如此,她还禁止别人给孩子喂饭。今天倒是破天荒地喂着女儿吃了两口鸡蛋。
吃过早饭,全家人拜过叶家祖辈。薛宴辞穿了外套就准备带叶嘉念和路知行出门了。
“小辞,念念现在去,还有点儿早吧?”
“没事,妈。”薛宴辞摸摸女儿的头,回叶承樱一句,“她也该懂点事儿了。”
“小辞,带个人一起去吧。”薛蔺祯劝一句。
“没事儿,爸,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很安全。”
车里很安静,叶嘉念只要坐上这辆黑色的宝马汽车,就很乖巧。
薛宴辞第一次开这辆车带女儿出门时,正巧赶上临时开会。带着女儿硬是在路边停了两个半小时,开了两个半小时的会,可能就是那时候,给孩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车子离市区越来越远,前方的视野逐渐开阔,足足两个小时,才到一片陵园。
“叶嘉念,过来。”
“这位是爸爸的姥爷和姥姥,你该称呼什么?”薛宴辞问女儿一句。
“太姥爷、太姥姥。”
“这位是爸爸的妈妈,你该称呼什么?”
“奶奶。”
自从路知行和薛宴辞结婚后,每年的大年三十,两人吃过早饭,都会来祭拜周老先生和他的妻子以及周锦闻。
今年,是叶嘉念第一次来。
今年,也许会是薛宴辞最后一次来了。
行完祭拜礼后,薛宴辞就离开了,说是要去车里等父女俩。
半小时后,路知行就看到薛宴辞倚在车门上,背对着他和女儿在抽烟。
薛宴辞挽着很低的麻花辫,偏在右侧肩膀上,发尾系着一根小雏菊的发圈。耳边、额间的碎发顺着风被吹向一边。结婚这六年,每一年的这一天,她都梳这个发型。
领完结婚证那天,薛宴辞也是梳着这个发型,带着玫瑰花,带着百合花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姥姥、姥爷和妈妈。
那时候,薛宴辞还将她的手捧花送给妈妈周锦闻,说希望妈妈也能像她一样,下辈子,遇到一位很好的爱人。
可自己,于薛宴辞而言,并不是一位好爱人,连合格都谈不上。
路知行侧过身擦擦眼角的泪水,握紧女儿的手,大喊一声,“姑娘,看看妈妈的车是哪一个?”
薛宴辞听到声音立即掐了烟,又漱漱口。才绕到车的另一侧,张开怀抱,等着叶嘉念朝她跑过来。
在女儿面前,路知行愿意给她面子。
到达天津第一干部疗养院,已经下午两点了。回来的路上,薛宴辞找了临近的服务区,一家三口脱下黑色外套,换上略显喜庆的衣服,去给老首长拜年,吃年夜饭,看春晚。
“李老师,老首长,我和孩子过来看您了!”
李老师和老首长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在青海驻军,三五年才回来一次,也大多是中秋,过年很难回来。
薛宴辞第一次去到北京国旺胡同那年冬天,恰巧碰到张昊强领着新婚妻子李老师拜访叶家大伯叶承明。
夫妻俩对着小宴辞喜欢的不得了,从这之后,便结下了缘分。
薛宴辞十八岁以前,每年只与老首长和李老师来往一两次。后来到天津上学后,往来才渐渐地多起来。
路知行厨艺好,每一年都是他陪着李老师在厨房做年夜饭,薛宴辞带着叶嘉念和老首长聊天。
“念念,去看看李奶奶和你爸爸都做什么好吃的了,记住了来给爷爷汇报。”叶嘉念高高兴兴的去了,不一会儿就能听到孩子在背菜名,薛宴辞才掩上书房门,聆听老首长的教诲。
“去北京的日子定下来了?”
“差不多四月吧。”
“小辞,年初的事办的好,到了北京那边应该也不会太难为你。叶将军就是脾气硬,纪律严,他也是疼你和孩子的。”
薛宴辞答一声嗯,又给张昊强添了茶,“这个我心里明白的,伯父。”
薛宴辞和叶承明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谈不上有多差。但因着她执意要和路知行结婚,算是第一次在明面上闹翻了。
后面这几年虽有缓和,叶承明也渐渐认可路知行了。可自从离婚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叶承明对路知行的意见就越来越大了,和薛宴辞的关系也越来越僵了。
“孙家的事如何了?”张昊强问一句。
孙星莱不仅仅是拿叶嘉念威胁了薛宴辞,更是动了叶家的根基,这种人留不得。
“交给我家大哥办着了,差不多了。”
张昊强点点头,很欣慰,也很骄傲。自从那年冬天过后,叶承明一步一步提拔了他,他的爱人也从李老师成为了李教授。
叶家对张家,那是有知遇之恩的。
叶家的未来系在薛宴辞身上,放张昊强在天津,保着薛宴辞,是叶老将军交给他的一个,一辈子的任务。
“北京的任免决定前两周已经递上去了,昨晚上已经批下来了,小赵特意过来说了一声,北京那边也都准备好了,过了十五就会公示。”
“另外,他父亲的片子说是还想请你去给看看,说是想请你主刀。”
这个小赵是且初文化所在行政区域南开区市场局的一把手,竟也能打听到薛宴辞的任免消息,还挺不简单的。
大年二十九那晚事情结束,总医院的老同事,杨修平主任只说有个病人的片子很急,拜托她过去看一眼。
薛宴辞到医院后,只走马观花随便看了看,并没有给出任何建议。
她那天忙着赶回叶家老宅去看自己的女儿还好不好,也着急回去给路知行撑腰。
叶家、薛家、苏家,三家人聚在一起,只路知行一个外人,他不舒服,也不自在。
“下次您让他来找我就行,别给您添麻烦。”薛宴辞笑意盈盈,“我也不是个记仇的人。”
薛宴辞的这个仇,指的是有一年,这个小小的一把手,在饭桌上逼着路知行喝过两杯酒。
薛宴辞记得很清楚,那晚明安打电话过来说路知行被人劝了酒,演出曲目报批了一个月都没通过的那一刻,她有多生气。
但薛宴辞也只是让陈礼去把人接了回来。
路知行是一个特别有傲气的人,一点儿麻烦都不肯给薛宴辞添,一点儿薛宴辞的名头都不愿意借。
又天真又愚蠢的。
傻乎乎的。
“看片子没问题,手术差点儿事,我这两年,连手术台都没空去,已经太久了,手都生了。”
“那回头让小赵给你秘书去个电话。真是太可惜你这双拿手术刀的手了。”
“嗐,人嘛,总得有得有失。”
只是可惜,薛宴辞这一生得到的,也不是她特别想要的,可她失去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
“这段时间到四月,还得去北京吧?”张昊强关切一句,“到北京就回家里去住。”
薛宴辞将话题避开了,“得去,一周去个两三天就行。”
张昊强口中的「家」指的是,叶家在北京东城区国旺胡同的四合院,特别漂亮的两层建筑小院。
这幢房子是第一代叶家人买了地皮,第二代叶家人翻建过两次才有了现如今的模样。后来因为历史原因被征用过一段时间,第三代叶家人在美国给大使馆写了一封信,愣是把房子又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