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娘 作品

第143章 同淋雪,共白头

这几天下来,老太太自觉什么都能接受了。

不过还是担忧自家孙女会被骂,用完饭回自己住的宫殿时,还叮嘱身边的侍女不要说出去,生怕给洛芙招来谩骂。

只是她在后面缝缝补补,耐不住慕容烬在前面可劲造。

次日,他当真要带着洛芙上朝。

洛芙昨日答应的干脆,临到关头,却退缩了,抓着慕容烬的袍袖道:“长烬,我能不能明天再去?”

慕容烬把她的小手握住:“我就在你身边,怕什么。”

洛芙是有些害怕,不过更多的是紧张。

那毕竟是朝堂,她怕自己会出错,怕自己会给长烬添乱。

她的心思很好猜,慕容烬握住她的手缓缓往外走:“你这样良善,能出什么错,你能在朝堂上,是那些人的幸事。走,去外面看看那些个人,待你看多几次,就知道他们都是一群禽兽,在禽兽面前怕什么出错,你只要防着他们咬人就是了。”

洛芙:…………

被他这么一说,洛芙还真没那么紧张了。

朝堂上,大臣们早就到了。

洛芙被慕容烬牵着手登上高位时,

洛芙随着慕容烬在龙椅上坐下。

下方每个朝臣是什么神情,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神奇的是,她好像不紧张了,现在只有点担忧。

担忧这些朝臣因为她的事情,要跟长烬死磕。

长烬脾气不好,恐怕会杀人。

她劝的话,怕长烬的怒气无处发泄,引发头疼可就不好了。

不劝的话,因为她死人,她心里也不好受。

好在她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

朝臣们比她更知道慕容烬脾性。

当朝杀人都做了,带贵妃上朝也没什么。

谁都知道,慕容烬有多宠爱贵妃。

谁都知道,但凡出列置喙一句,人头就要不保。

也没谁好好的想去死。

为首的内阁首辅张伟和高宏早前因为洛芙的事,各自损了家中的继承人,现在更是不会多说什么。

于是,众朝臣就像没看见洛芙一样,开始了日常议事。

洛芙努力听着,努力记着每一个出列官员的官职、名姓和样貌。

慕容烬时刻关注着她,见她一脸的严肃认真,一双黧黑的细眉微微皱着,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有些像正在努力学习捕猎的小三花。

他眼中不自觉带了笑,索性歪在一边,胳膊架在龙椅把手上,只望着洛芙。

正在

两人噎了噎,到嘴边的“陛下”咽回去,回头继续吵。

洛芙在上头看的一愣一愣的。

下朝时,外头竟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

众朝臣兴奋的叫喊,又纷纷朝慕容烬离开的方向恭维:“陛下仁德感天啊,真该叫那些个诽谤陛下的人睁开眼睛瞧瞧!”

“陈大人,你怎么说?如今天降瑞雪,足以证明陛下仁德,那些诽谤陛下的人死有余辜,你还要为他们请命吗?”

“赵大人休要污人清白!在下从未说过要为他们请什么命,在下只是觉得刑罚过重,牵连甚广,请求陛下彻查赦免无辜者而已!赵大人却屡次歪曲我意,想置我于死地,幸得陛下英明,并未听信你这小人的挑唆,不然真就要让你这小人得意了!”

……

这两人从朝堂上吵到朝堂下。

吵闹声都飘到了洛芙和慕容烬这里。

慕容烬充耳不闻,望着外面的雪:“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我记得有个人说过,初雪之时与心仪之人同沐,便会白头偕老,不知是真是假。”

洛芙还在想朝堂上的事,闻言转回心思,跟他一起望向纷飞的雪幕:“能一同在雪中漫步,必定是心意相通,自然也会白头偕老的。”

慕容烬立刻道:“那我们出去走一走。”

他从侍女手里拿过暖兜,把洛芙的手揣进去,又把暖炉放到她怀里让她抱着,这才揽着她的腰就要走出去。

洛芙跟着他走了两步,忽然停住,把暖兜和暖炉都交给侍女,然后伸手握住慕容烬冰凉的大手:“我觉得这样才灵。”

慕容烬看看她握住自己的小手,小暖炉一样,让他从手一直暖到五脏。

洛芙握着他的手叮嘱:“但是不能在外头多留,你不能受寒。”

慕容烬攥紧她的手:“都听贵妃的。”

他让身边的内监侍女留在原地,自己带着洛芙走入雪幕,缓步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被雪花笼罩的宫廷又另有一番景色。

洛芙望着远方有些模糊的宫殿,想起慕容烬说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初雪同沐便能白头偕老,好美妙的寄语,是谁说的呀?”

慕容烬本是神情愉悦,闻言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扯了下嘴角道:“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

洛芙转脸看他。

他在她跟前从没提过谁,更别提女人了。

不知,他说的是谁。

慕容烬却并不多说,转了话题:“方才在朝堂上感觉如何?可还害怕紧张吗?”

他说起朝堂上的事,洛芙不禁微微蹙眉:“那两个人好像是在借着由头互相攻讦。”

慕容烬捏捏她的脸颊:“我家贵妃真是聪慧。”

知道自己没猜错,洛芙不好意思的摆了摆身子,却又忍不住的翘起嘴角。

慕容烬看着她的小模样,笑起来:“那贵妃可知该怎么处置吗?”

“这…………”洛芙想了想道,“我看他们不像是互相看不惯,或许是谁在背后属意,如果能明白他们与朝堂上其他人的利益关系那才好处置。”

慕容烬哈哈笑起来。

洛芙吓了一跳,被他笑的怀疑起自己来:“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了?”

慕容烬笑着摇头:“你说的很好。”

洛芙松了口气,鼓起脸颊:“那你干嘛笑我!”

慕容烬停住脚步,把她圈到怀里,垂首在那红唇上亲了下,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笑是因为我家贵妃很有天分,以后一定不会被那群野狗欺负。”

洛芙脸颊发热,好在并没谁看见。

她的手搭在他胸膛上:“你这样的聪明,这样的厉害,我怎么会被欺负呢。”

她言语间的依赖,让慕容烬极为愉悦。

只是愉悦中又夹杂了些别的东西。

子嗣的事,让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体。

他真怕自己活不到跟她白头那一日…………

不过没关系。

若当真有那么一日,他会在死前替她荡平荆棘,以她的天分,接下来的日子,她也会平平安安渡过的。

洛芙不知慕容烬心中所想,但敏锐的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儿。

她忙踮起脚拿脸颊去贴贴他的额头:“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了?”

他的额头也是冰冰凉凉的。

洛芙怕他寒气入体,再发病头疼了,握住他的手往旁边的宫殿走去:“外面冷,我们去那边避避。”

慕容烬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去临近的宫殿。

宫殿里也是有内监侍立的。

认得慕容烬,赶忙跪下行礼。

洛芙看看慕容烬,见他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她只好道:“起来吧,殿中可有暖炉?”

内监站起身,头却不敢抬:“回禀娘娘,文渊阁中并无暖炉,也无修葺火墙,娘娘可先入殿稍坐,奴婢这就去取暖炉、火盆过来。”

洛芙点点头,让他去拿东西,自己则和慕容烬走进去。

“好多书啊。”

文渊阁内,只中央有一宝座,左右两边便是重重书架。

书架又高又长,内里整齐的码放着厚重的书籍,十分壮观。

洛芙第一次见,不禁说道:“怪不得不通火墙,没有暖炉火盆呢,万一有火星子跳出来,着火了可怎么办。”

她想了想,让人去把中央的宝座搬到门边让慕容烬坐下:“这样能避风,也不怕着火了。”

慕容烬不知为何不爱说话了,只拉她在怀里沉默的抱着。

洛芙能察觉到他不是身子不适,而是心情低落,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只能任他抱着。

内监很快把一应取暖之物搬来。

先前被留下的一应侍女内监也过来了。

只是见帝王与贵妃的模样,也不敢劝谏了,只悄悄将火盆放置好,而后默默退到一边。

不多时,雪渐渐停下,才有个内监过来躬身道:“陛下,端王殿下到了。”

慕容烬没吭声,还抱着洛芙不松手。

洛芙知道端王。

平日里时不时会来宫中找慕容烬。

慕容烬鲜少见他。

这次似乎还是特意传召他。

她侧脸看看他:“你找端王殿下做什么?”

往日她不会多问,但今日长烬明显不对劲儿,她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慕容烬唔了声:“找他做事,我养了他这么久,他总得做点什么报答我。”

洛芙:……

听说端王殿下极为单纯,他应该做不了什么事吧。

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先皇之子,是他兄长,只是安安稳稳的跟自己王妃过日子,吃几口饭,就要被收利息。

这也太可怜了吧。

不过长烬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洛芙心下也是一轻,那就苦一苦端王殿下吧。

慕容烬在洛芙脖颈间蹭了蹭才放开她,站起身:“贵妃回翠微宫吧,我让人把奏折送过去,你先看看,有看不明白的先放一边,等我回来同你讲。”

洛芙点点头,学着他先前的样子,把他被她暖的温凉的手揣进暖兜里,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这才冲他挥挥手,在一众侍女的拥簇下上了轿撵。

慕容烬看着她走远才去了前殿。

端王老早就来了,等了这么久,这会儿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熟了。

内监连推带喊,他才揉着眼睛醒过来,被提醒陛下已经到了,这才清醒过来,赶忙站起身冲主座方向行礼:“陛下,臣拜见陛下!”

慕容烬道:“朕在你后面。”

端王吓了一跳,赶忙转身,见帝王拢着暖兜,抱着暖炉,正看着他。

他又慌里慌张的拱手行礼:“陛下,臣拜见陛下!”

慕容烬看看他,错身往前走:“起身吧。”

端王立即直起身子,看着慕容烬坐下后,乐呵呵道:“陛下,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慕容烬道:“找你算算账。”

“算账?”端王呆了呆,“算什么账?”

慕容烬道:“父皇的儿子多不多?”

端王更呆:“多……”

慕容烬道:“除了我,现在剩几个?”

端王仔细想了想,还有个晋王,但是好像死了,好久都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那就只剩下他了。

端王立马响亮的答题:“一个!”

慕容烬点点头:“为什么剩你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端王攥着衣角,有些扭捏道,“那是因为陛下疼我!”

慕容烬很满意:“我这么疼你,你是不是得报答我?”

端王:“是!”

慕容烬难得跟他说这么多话,还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端王恍觉自己回到上学堂时,被太傅提问的时光,只顾着答题。

答完才意识过来,挠了挠头道:“可是陛下,我要怎么报答你啊?

偏她身量微丰又是肤白,很容易就压的住这些辉煌,反显得贵不可言。

旁边如妃身形要消瘦些,年纪也更长一些,穿戴雅致大方,合身上下也无过多的头面首饰,清丽端方。

虽不如愉妃夺目,但细看之下又另有一种内敛的贵气。

两人看似同时落轿,但愉妃的轿子要比如妃高一头。

进门也要比如妃快一些。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嫔妾给愉妃娘娘请安,给如妃娘娘请安,二位娘娘万安。”

都起来吧。”愉妃落座之后,俨然一副主位姿态,笑道,“妹妹们真似花骨朵一般,我便是爱跟你们在一块,不似有些人,一把年纪,看起来晨钟暮鼓,将我也带累的平白老了几岁,你说是吧,如妃姐姐。”

新进宫的闻言都在心里到抽一口冷气,屏气凝神,心思各异。

都知道愉妃与如妃分庭抗礼,本以为至多是话里藏些讥锋,表面还是要装的平和的。

不曾想,愉妃竟能当众冲如妃发难。

如妃并无动怒,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疲倦,她淡淡道:“如此妹妹还是该多多适应,毕竟过两年你也该到了这把年纪,到时又有花骨朵般的新人进来,你想与她们一块,她们恐怕也不想同一把年纪的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