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流人档案
未时的日影斜斜切过贡院西廊,陈砚秋攥着"戎"字翡翠活版疾行,活版边缘渗出的靛蓝液体在他掌心灼出北斗七星的痕迹。廊下积水映出天空中诡异的星象——本该不可见的文昌六星,此刻正泛着血光穿透薄云,星芒的指向竟与《璇玑录》活字室里的青铜星仪分毫不差。 拐角处突然闪出个佝偻身影。陈砚秋险些撞上老誊录官残缺的右手——那三根手指正捏着把铜刀,刀尖挑着团发霉的荷叶包。老人灰白的瞳孔里映出陈砚秋衣襟上的血渍:"陈明远的儿子?你爹临刑前托我保管的东西......"他的铜刀突然划开荷叶,露出里面干枯的河豚卵,"该物归原主了。"
卵壳上密布针眼大小的孔洞。陈砚秋接过时,那些孔洞突然渗出黑血,在青石板上勾勒出岭南韶州的山形图——正是鬼贡院所在的山坳,只是图上多出条通往地底的红线,终点标着"真墨池"三字。
"景佑三年流放岭南的罪臣......"老誊录官的铜刀在地上划出七道血痕,"都在那里等着翻案。"他的刀尖突然指向陈砚秋怀中的翡翠活版,"韩似道改了三百六十五份试卷,唯独改不了真墨池里的......"
远处传来太学生们的呐喊。陈砚秋回头望去,墨池方向升起十二道靛蓝色烟柱,在空中交织成《春秋》题的破纲要领。老誊录官猛地将他推进碑林阴影:"拿着这个去找薛冰蟾!"塞来的油纸包里,是半张被血浸透的《景佑三年流人簿》。
穿过《元佑党人碑》残石时,陈砚秋的靴底踩到块松动的青砖。掀开后发现下面埋着个鎏银匣子,匣面刻着与铜雀砚底部相同的"祀与戎"字样。匣中整齐码放着十二枚翡翠铃舌,每枚都刻着不同年份的科第七名——最旧的那枚"景佑三年"表面布满裂痕,正随着天空中的血光忽明忽暗。
铃舌背面刻着微缩地图。陈砚秋用河豚卵壳渗出的血涂抹,图上立刻浮现出汴京地下河道的脉络,其中一条支流直通皇城观星台地窖——标注旁画着方铜雀砚,雀嘴方向指着"未时六刻"四个西夏文字。
"陈兄!"
压低的呼唤从碑林深处传来。陈砚秋循声望去,薛冰蟾女扮男装的身影隐在《进士题名碑》后,她手中的机弩弦上搭着三支银箭,箭尾系着交子残片。当陈砚秋靠近时,她突然将机弩转向他眉心:"别动!你衣领下有东西在反光。"
银箭擦着颈侧飞过,带回丝靛蓝色的线——正是韩似道在活字室消散时留下的追踪丝。薛冰蟾用箭尖挑着细丝凑近日影,光线透过时竟在地上投出皇城司的布防图,各处哨位旁都标注着换岗的刻漏时间。
"赵明烛身边有内鬼。"她展开老誊录官给的流人簿残页,上面被朱砂圈出的名字让陈砚秋浑身一震——"陈明远"三字下方,竟批注着"特赦返京,入皇城司案牍库"。
"你父亲没死在岭南......"薛冰蟾的机弩指向观星台方向,"他被秘密押回汴京,就关在......"
申时的钟声淹没了她的话语。陈砚秋怀中的翡翠铃舌突然发烫,十二枚铃舌同时震颤着拼成完整的地下河道图。图中"真墨池"的位置竟与观星台地窖重合,旁边小楷批注:"流人档案,存于璇玑"。
观星台方向的天空突然血云翻涌。薛冰蟾拽着陈砚秋躲过巡逻的禁军,两人贴着宫墙阴影疾行。墙砖缝隙里渗出诡异的香气,陈砚秋用银鞘残片刮取少许,发现是混了曼陀罗汁的醒神丸原料。
"韩似道在用香气控制禁军。"薛冰蟾取出片薄荷含在舌下,"你看他们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