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的古源天 作品

第265章 古柯溯源

崖州军寨的地窖在剧烈震颤,陈砚秋攥着《墨罪录》的手掌被书页边缘割出深深的血痕。薛冰蟾倚在青铜台边,肩头瓦松根须缠绕的伤口正渗出靛蓝色液体——那是"墨黍"毒素被逼出的征兆。

 "杜微言的血祭启动了七杀阵......"她突然指向地窖顶部的凿痕,"那是运送古柯叶的密道!"

 陈砚秋抬头望去,凿痕边缘残留着几缕蕉叶纤维,叶脉间还沾着未干的海盐。他想起岭南贡院货单上"三佛齐商船"的记载,猛地拽过青铜台旁的铁链纵身跃起。链环与石壁摩擦迸出火星,照亮了暗道内壁的刻痕——那是用骨针刻出的航海路线图,每个港口旁都标注着药材名:占城(古柯)、真腊(曼陀罗)、三佛齐(光明砂)......

 暗道的尽头通向一处天然溶洞。潮汐声从岩缝中传来,洞中央的浅滩上搁着半截腐朽的船板,板上的西夏文火烙印还清晰可辨。薛冰蟾的银刀刮开船板青苔,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针眼——正是他们在岭南见过的"七杀针"穿刺痕迹。

 "这不是商船。"她指尖抚过针眼排列的星图,"是运送黜落生的囚船。"

 溶洞深处的石壁上挂着盏青铜海灯,灯油早已干涸,灯盏里却堆着晒干的古柯叶。陈砚秋翻检叶片时,突然从叶堆里抖出块鱼形木牌——正面刻"海龙号",背面则是市舶司的抽解印。木牌断裂处露出丝帛残角,上面用血写着"癸卯年三月,崖州丙字库交割"。

 酉时的潮水开始倒灌入洞。他们循着水声找到条水下甬道,潜游时陈砚秋怀中的《墨罪录》突然发烫。书页间夹着的海图遇水显影,标注出崖州湾七处暗礁,连起来正是北斗形状——与鎏金铜匣里的骨针排列一模一样。

 当他们在暮色中浮出海面时,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锈蚀的铁锚链缠绕着珊瑚礁,每节链环上都挂着个青铜小笼,笼里是风干的黜落生右手。最近的那个笼子里,蜷缩着只戴着玉扳指的断掌——扳指内壁刻着"歙州墨务"四字。

 "是泪鼎的祭品......"薛冰蟾的声音混在海风里发颤,"他们在海上就开始了筛选。"

 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借着最后的天光,他们看见三桅帆船的剪影正逼近暗礁区。船首像是个执笔的判官造型,船舷吃水线处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正是杜微言药铺里那种毒液的颜色。

 陈砚秋潜回水下,发现礁石间沉着数十个密封的陶瓮。当他用断簪撬开最近的那个时,瓮中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粘稠的古柯叶浆。叶浆里泡着卷防水的《船货录》,末尾记载着:"靖康元年三月,收占城古柯叶二百斤,其中百斤掺曼陀罗粉,另百斤混光明砂——皆送崖州军寨丙字库"。

 夜半的暴雨倾盆而下。他们躲在礁石缝隙间,看着那艘怪船放下小艇。艇上人着褐色油布衣,正用长杆探测暗礁位置。杆头铁钩每次触及礁石,都会激起一簇蓝色火花——与七杀针碰撞时的光芒完全相同。

 "是韩府的探宝奴。"薛冰蟾压低声音,"他们在找沉船里的东西......"

 陈砚秋突然想起《墨罪录》里夹着的残页。当他在雨中展开那张脆弱的桑皮纸时,被水浸湿的墨迹显现出父亲添加的批注:"古柯叶船过七星礁,必沉其一,取其龙骨制泪器"。

 小艇上的褐衣人突然欢呼起来。长杆钩起了个青铜匣子,正是他们在钦天监见过的那种鎏金铜匣的放大版。匣盖开启的瞬间,暴雨中竟响起诡异的诵经声,匣中射出七道蓝光,直指崖州军寨方向——那里此刻正被靛蓝色的雷云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