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大佬的“太极”与咸鱼的“内伤”
八戒的声音在云逍的意识深处回响,干涩、沙哑,却带着一种仿佛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颤栗。
“然后,整个天地,都变成了金色。”
云逍的神念小人盘坐在丹田监狱外,摸着下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金色?
什么形容词?听起来好像不太厉害的样子,反而有点……俗气。
“师父的拳头,就是唯一的真理。”
八戒这句话说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整个神魂虚影都在微微颤抖,仿佛仅仅是回忆,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并勾起了无边的大恐怖。
云逍的神念小人掏了掏耳朵。
“等会儿,我捋一捋。”他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你的意思是,你那个能打的师弟,那个天生的杀胚,盘踞在流沙河吃人魂魄,业障缠身,结果你师父出马,连句‘施主,请听我一言’的开场白都没有,上去就是一拳?”
八戒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一拳就解决了?”云逍追问。
“……是。”许久,八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云逍彻底无语了。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穿着黄色紧身衣的光头形象。
“你师父……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埼玉?”
八戒:“?”
“一拳超人啊,朋友。”云逍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描述,我很难不串戏。所以说,那本传说中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回来的真经,根本就是个幌子吧?其实是你师父的武装旅游护照?”
“闭嘴!”八戒被他这番亵渎神圣的言论激得怒吼一声,“你懂什么!师父的拳,即是佛法,即是禅理,即是度化!”
“哦,物理超度,我懂的。”云逍一副“你不用解释了”的了然表情,“就是把人打到服,让他从物理层面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达到精神层面的大彻大悟。这业务我熟。”
八戒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神魂虚影一阵明灭不定。
跟这个房东说话,简直比跟古佛那帮老阴货打架还累。
心累。
云逍见他又要炸毛,连忙换上安抚的语气:“行了行了,我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你师父这一拳,到底有多厉害?你给我形容形容,让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开开眼。”
他很好奇。
八戒可是天蓬元帅,能被他用上“恐惧”与“敬畏”来形容的场景,绝对非同小可。
“形容?”八戒的喘息声粗重起来,似乎陷入了极度不愿回首的记忆,“没有办法形容。”
“试试嘛。”云逍循循善诱,像个拿着棒棒糖的怪蜀黍,“比如,是天崩地裂啊,还是日月无光啊?总得有点特效吧?”
“都不是。”八戒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得可怕,“那些……都太低级了。”
“哦?”
“你无法理解,当时我们站在流沙河边,那条河……根本不是河。”八戒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那是凝固的怨气和杀意,是成千上万死不瞑目的魂魄被碾碎后汇聚成的绝望之地。别说寻常生灵,就连我和大师兄,靠近时都感觉神魂刺痛。”
“河底盘踞的那个家伙,就是这片绝望的中心。他的‘道’,已经和整条流沙河融为一体。杀他,就等于要抹去那条河里存在的所有因果业障。”
云...
“而师父……”八戒顿了顿,仿佛那个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让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那一步落下,整个世界……规则就变了。”
云逍心中一凛。
规则变了?这是什么意思?
“在那一瞬间,风不吹了,水不流了,怨魂的哀嚎也消失了。”八戒喃喃道,“天地间的一切‘理’,都被另一种更霸道的‘理’所覆盖、所取代。”
“师父的拳头,就是那个‘理’。”
“我甚至看不清他出拳的动作,我只看到一道金光。那不是简单的佛光,那是一种……‘存在’本身。仿佛在宣告,在这方天地,在这片时空,只有这一拳是真实不虚的,其他的一切,包括那个杀胚师弟,包括他引以为傲的杀生之道,都是可以被轻易抹除的虚妄。”
“然后呢?”云逍听得入了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八戒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茫然,“那个师弟的杀生道,碎了。他的神魂,也跟着碎了。如果不是师父手下留情,用佛法护住了他一点真灵,流沙河畔,就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嘶……”
云逍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这已经不是“物理超度”的范畴了,这是“规则系降维打击”啊。
这位玄奘大师,怕不是个披着袈裟的武道神话。
辩机之前说玄奘是武道天才,开创了“金刚怒目,菩萨低眉”的霸道路线,云逍当时还觉得只是个形容词,现在看来,辩机那丫头还是说得太保守了。
这哪里是霸道,这简直就是不讲道理。
“所以,那个倒霉的杀胚师弟,后来怎么样了?”云逍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被打服之后,就乖乖跟着你们上路了?”
“嗯。”八戒应了一声,“师父为他重塑了神魂,赐了法号,让他跟随左右,以功德洗刷业障。”
“他后来挑着担,人很沉默,不爱说话。”
挑着担,沉默寡言。
云逍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忠厚老实的络腮胡大汉形象。
原来沙师弟的老实人形象是这么来的……是被打出来的。
谁挨上那么一拳,估计都得变老实。
这一趟西行,简直就是一本《霸道高僧和他的三个问题徒弟》。
孙猴子是被五指山压服的,他是被紧箍咒拿捏的。
猪八戒自己是被高翠兰和大师兄的真相干碎了心防。
沙师弟是直接被师父一拳打成了“自闭症”。
没一个入队流程是正常的。
云逍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遍。
他缓缓将神念从丹田气海中抽离,意识回归到马车内颠簸的身体里。
眼皮很沉,与八戒的这一次深度交流,对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消耗巨大。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滚过石子路的“咯噔”声。
云逍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打量着车厢内的众人。
钟琉璃靠在车厢另一边,怀里抱着她的兔子枕头,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在打瞌睡,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她的那柄门板巨剑【惊风】就靠在手边,剑柄上还挂着云逍送她的那个自热锅,被她用红绳仔仔细细地系了个蝴蝶结,看起来不伦不类,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感。
另一边,凌风正襟危坐,面前放着一块小木板,上面铺着一张宣纸,他手持毛笔,眉头紧锁,一副便秘了十天半个月的痛苦表情。
看样子,他那份旨在榨干镇魔卫和国库的“英雄血泪史”报销申请,写得相当不顺利。
佛子辩机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手中捻着一串白玉念珠,宝相庄严。但云逍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或许是刚才他和八戒的对话,让她听到了些什么,触动了这位佛子的心绪。
冷月则坐在最角落,双手抱膝,依旧是那副清冷寡言的模样。但云逍注意到,她手边的小几上,自己之前喝过的茶杯已经被换掉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正放在那里,温度刚刚好。
云逍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虽然个个都有点不正常,但好像……还挺不错的。
“咳。”
他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几乎是瞬间,四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