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雪 作品

第276章 剖心(感情戏)

屋内静得只余炉中炭火偶尔迸出的噼啪轻响。方才还暖意融融的合宜院,竟在这沉默里,悄然漫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那冷意,不似止戈院那般直白,却藏在温和表象之下,更让人觉出刺骨的心凉。

 陈稚鱼暗自轻叹。她只觉,两人之间横亘的嫌隙,早已成了心头拔不去的刺,时时硌着,让她难再像从前那般坦然相处。以陆曜的傲气,今日自己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接他递来的台阶,不领他捧出的心意,想来过不多时,他便要拂袖而去了。

 她闭了闭眼,暗道一句“罢了”,再睁眼时,却见方才立在窗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移步至她面前。那双眼紧紧锁着她,骤然逼近的身影,竟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她话音刚起,便被陆曜打断。

 “你凭什么这般无波无澜?”他声音带着压抑的喑哑,“我对你是何心意,我为何拒她,你便只当是为大局、怕麻烦,却半点猜不到,我不过是为了你!我怕你吃醋,怕你不快,更怕你不乐意我对她伸出援手!”

 陈稚鱼目瞪口呆,怔怔望着他,满是惊诧。

 陆曜眼眶微微泛红,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也无法远离他半步。

 “凭什么呢陈稚鱼?”他语气里掺了几分委屈与不甘,“我对你的好,对你的情,你便都看不见吗?非要我一字一句说与你听,可即便我说了,你会信吗?”

 陈稚鱼从没想过,他会将这层心思捅破到这般地步,一时又惊又乱,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陈稚鱼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听着那带着委屈与不甘的质问,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了上来。

 她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却都被喉间的滞涩堵住,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往日里,陆曜素来沉稳持重,纵使在朝堂之上应对千般阴谋诡谲,亦从未露出这般模样;便是在她面前,也向来游刃有余,尽在掌控。

 此刻他卸去所有伪装,将藏在心底的在意与不安,全然摊开在她眼前,倒让陈稚鱼生出几分无措来。

 炉中炭火“啪”地迸出一点火星,映得他眼底的红痕愈发真切。陈稚鱼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堪堪要触到他的脸颊,却又在半空骤然顿住,最终轻轻落下,覆在了他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背上。

 陆曜静静望着,眸中藏着一丝期待,盼着那指尖能落下,可终究落了空。

 “我……”陈稚鱼声音微颤,带着几分不确定,“我并非不信,只是……”只是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过往,那些难以言说的顾虑,让她不敢轻易沉溺。

 陆曜感受到手背上的温软,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些,却依旧未松开她,只低声追问:“只是什么?”

 陈稚鱼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睫毛轻轻颤动:“只是,我曾信过你呀……可到头来,你却不再让我插手任何事。我想做的,你不许;我能做的,唯有守在这后院,做个安分守己的少夫人。”

 陆曜闻言一怔,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松了些。看着她说完后略有些躲闪的模样,心口骤然一窒,似被什么堵住。

 陈稚鱼说完,便静静立着,像是在等他的“审判”。今日话已说到这份上,瞧他模样,倒不像是全然不肯松口。若能趁此时机让他让步,她才能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她想着,轻轻咬住下唇,抬眸望他,试图从他眼中寻出一丝松口的迹象。然而……

 陆曜脸上的紧绷虽缓和了些,可那双眸子,却从方才一瞬的松软,重新变得坚毅如铁。

 “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无需你费心费力去做旁的。”他语气沉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阿鱼,唯有这件事,我不能应你。”

 陈稚鱼只觉眉眼骤然一冷,方才心头那一点点微弱的希冀,瞬间被他这几句话打得粉碎,连带着方才那点因他剖白心意而起的动容,也渐渐冷却下去。

 陈稚鱼猛地抽回手,指尖因方才的紧握泛着白。她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眼底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只剩一片清寒。

 “不能应我?”她低声重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让陆曜心头一紧,“原来在你眼里,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金银珠翠、锦衣玉食?我想做的,并非要争什么权势,不过是想与你并肩,而非做个困在后院、一无所知的笼中鸟。”

 在陆曜看来,纵是让她经手些银钱俗务、打理些生意,又怎能真正拓宽她的眼界,让她与自己并肩?这两者之间,本就无甚必然关联。

 他蹙眉,正要上前解释,却被陈稚鱼抬手阻住。

 “你不必说,我都懂。”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你想说,所作所为皆是为我好,怕我卷入风波,怕我受半分辛苦。可你有没有想过,这般‘为我好’,反倒让我与你隔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