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功罪同源，生死不二

“蜀山掌门何必妄动无名，须知天道恒常。”

 听到这句话，殷若拙身形微晃，眼中惊怒交加。

 “琼华，你们还没有放弃你们的妄念。”

 琼华派什么时候跟神霄道联合了？

 而且有能力阻拦他，甚至以一己之力操控望舒、羲和两把仙剑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一位。

 可那人不是早被封在东海旋涡之中了吗？

 “上善若水，是因水利万物而不争。

 但蜀山掌门你只是不争，何以为水，何以称上善。”

 “是你，你为什么会帮他们？”

 看着慕容紫英的身影，殷若拙心念电转，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琼华派其他人的话，他还能理解。

 但对方当年明明站的不是琼华一边，而是站在天道一边啊。

 不过他现在也没办法细究这些事了，因为神霄道人的狂笑声已响彻蜀山：

 “梼、穷、浑，给老子开。”

 趁着殷若拙被琼华双剑阻住的刹那，神霄道人已将天罗地网的光丝深深扎入了蜀山盘古之心。

 天罗地网的那联通万物的特性下，梼杌、穷奇、混沌、神霄九天与盘古之心开始交流了起来。

 不对，更应该说是单方面的灌输。

 毕竟盘古之心，哪怕早就已经死亡石化了不知多少年，它所蕴含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当然，这么大的信息量有所残缺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时间实在是过得太久太久，久到盘古都早成了一个模糊概念，一个神话传说。

 “神霄，你不得好死。”

 梼杌的咆哮在神霄九天内震荡，充满了被彻底利用的屈辱与恐惧。

 所谓原初的罪恶还没灌注到他身上，他就已经快被这些残缺的信息搞疯了。

 “原初之死，盘古开天即陨，其身化万物。

 其‘死’之怨，其‘亡’之罪，其‘未尽’之憾，便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是天地间第一缕‘不该存在却已然存在’的悖逆。

 你们自诩万恶之源，却连这‘源中之源’都未曾触及，算个屁的万恶之神。”

 神霄道人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梼杌、穷奇、混沌的意识深处。

 也炸响在殷若拙、琼华双剑传人以及所有感知到此地惊变的强大存在心中。

 “你这个疯子。”

 顾不得跟慕容紫英对峙，剑气一卷，殷若拙朝着神霄道人杀了过来。

 毕竟动其他的，甚至蜀山也还好。

 但怎么能动这玩意儿呢？

 更何况神霄道人这王八蛋还不只是要动这东西。

 他是在用如今能够勾连一切的天罗地网，勾动盘古之心的一切。

 “晚了。”

 神霄道人笑得癫狂，“盘古之心的‘怨’已经醒了。”

 光丝刺入的刹那，盘古之心表面的石壳就已经如蛛网般碎裂。

 现在更是有点点光芒，集成流光长河拼了命的朝着神霄九天以及里面的三个倒霉蛋灌了过去。

 “呃啊——”

 三凶发出不似生灵的嘶吼。

 痛，太他妈痛了。

 这跟以前他们吃人，搅动风云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儿。

 就算不提肉体上他们这完全比凌迟还凌迟的痛楚。

 精神上，那些看一眼，他们就会不自觉偏移道路的种种信息。

 已经快让这三个家伙成了精神分裂的精神病了。

 “坚持坚持。

 所谓受国之垢，是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天下王 。

 等这一关挺过去了，天下没有几个人再敢对你们大声说话。”

 坚持你妈呀，坚持，一群梼杌在心中不住的破口大骂。

 嗯，的确是一群。

 谁让那些信息的污染性太强了呢，此时梼杌没有肉身分裂，就已经算是他这么些年没白活了。

 只是作为承载万古罪孽的存在，几个家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创世”的重量压垮。

 毕竟创世开天在所有的故事里都是莫大的功德，怎么会由他们几个万恶之源来搞的？

 但梼杌的意识里，一半是自己“不可教训”的凶性，一半却在回荡着盘古开天时“清浊相分”的道音，让他为众生分个清楚明白。

 两种极端的意志一左一右仿佛要将他从中间撕裂成两半。

 搞得他只能不断的主动分裂自己，以承载这份撕裂之痛。

 穷奇更惨。

 它本是“毁信废忠”的象征，此刻却被盘古之心的“创世之诺”强行灌入。

 那是开天辟地时，对万物“生生不息”的承诺。

 这承诺像烧红的烙铁，或者说十八层地狱最热的滚油，快要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给烫熟了。

 一边是撕毁盟约的快意，一边是坚守承诺的沉重。

 两种念头在它意识里疯狂对撞，让它恨不得当场自爆。

 但它却连自爆的力气都被那股创世之力死死锁住，也就是想死他现在都死不了了。

 混沌最是诡异。

 它本是“混沌未开”的具象，此刻却被盘古之心的“清浊分离”之力撕扯。

 光影中，一半是混沌初开的朦胧，一半是万物分明的清晰，两种状态在它体内不断生灭。

 每一次生灭都像是经历了一次天地轮回，而他也在这轮回中不断的生生死死。

 这种极速的生死，搞得它现在甚至开始“理解”那些被自己吞噬的生灵。

 毕竟他能感觉到生和死之间，他被磨灭的不只是自己的力量、智慧。

 甚至连他的存在都在被磨灭。

 “原来这就是被消化的感觉吗？”

 疑惑、释然的念头回荡在混沌的脑海中。

 然后，神霄道人的声音借着天罗地网穿透一切，砸在三凶意识里。

 “盘古开天，劈的是混沌的‘常’，断的是虚无的‘静’，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逆’。

 但这也是功德，无与伦比的大功德。”

 怎么会不是功德呢？

 对于因开天而生的那一切生命来说，没有这份大罪，他们凭什么能诞生？

 甚至哪怕是对于“常”“静”来说也是如此。

 毕竟混沌若真永恒不变，又何来“常”与“静”？

 盘古一斧劈开的，不只是混沌，更是提供了“变”与“动”的可能。

 “所以你们以为自己扛的是罪？错了。”

 神霄道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本源的狂热。

 “你们扛的是‘逆’的资格，是敢对‘恒常’说不的本钱。

 盘古逆了混沌，才有天地；你们逆了天道定的‘恶’，才能成真正的‘源’。”

 神霄道人对着虚空呐喊，像是在对所有注视此地的存在宣告。

 “这才是创世的真相，一半是生，一半是死。

 一半是功，一半是罪。

 所谓万恶之源，本就该扎根在这‘源’里，不然凭什么叫‘源’？”

 对于殷若拙砍到身前的剑气，神霄道人压根儿就没管。

 只是大吼了一声罪功同源、生死不二以后，把神霄九天、峨眉的因果法网、太清神符。

 以及他积攒的所有东西，全数通过扎根在盘古之心内部深处连同一切的天罗地网送了进去。

 “轰——”

 四凶齐聚，大音希声。

 殷若拙想把神霄道人撕碎的剑心剑意、剑气剑势都在这无声的巨响中，化作飞灰。

 甚至他本人都被这声音震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或者说身上朝外狂喷的鲜血就没停过。

 本来就是因为地气异变被盘古之心聚拢而成的蜀山，更是在这声波震荡之下开始崩裂了起来。

 这座高悬于天的悬空之山，片片山石崩碎，宛如流星一般的朝大地落了过去。

 眼前熟悉的一幕，让慕容紫英仿佛回到了过去。

 只不过现在他不再是听事后友人的转述，而是亲眼目睹着这一幕。

 “天河，原来当年你是朝着这样的天灾出箭。”

 云天河的箭，射的从来不是山，而是“非生即灭”的死理，是为了给坠落的琼华找一条“不砸向人间”的路。

 望舒剑剑身震颤，仿佛在呼应着某个沉睡的意志。

 “今日，便由我续上那一箭。”

 话音未落，望舒、羲和双剑突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交织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弧。

 望舒羲和作为当年琼华派束缚一界，妄图全派飞升的最大底牌。

 如今在慕容紫英这个当年被视为叛徒的人手中，终于绽放出了他最大的光彩。

 红蓝两道光柱阴阳和合，迸射之间直接定住了整座坠落的蜀山。

 羲和、望舒两剑用来打架简直是最浪费的事情。

 毕竟这两把剑在两个弟子级人物的手中使出来，就能直接把一界给困在原地。

 可以说，这两柄剑的封印束缚能力简直强的完全不讲道理。

 要知道，最开始的玄霄和夙玉他们天才归天才，但完全没有强到能比肩，甚至远超掌门级的地步。

 实际上，他们当时能不能强过长老里面的顶尖人物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他们两个人就干成了，而且不是因为夙玉带走了望舒，幻瞑界根本跑不了。

 这就好比站在地球上直接把七十六年来一次哈雷彗星定在天上，让所有人观赏一样。

 都不谈其中玄不玄学的问题了。

 一个世界（星体）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转十几年、几十年积蓄的动能是多么的庞大。

 结果直接被人按了暂停键。

 而且停下来以后，世界（星体）这份积蓄的动能，或者说势，跟特么不存在一样。

 这简直是离了大谱，或者说开了就没关。

 毕竟玩玻璃球大家应该都玩过吧？

 你把一颗弹出去的玻璃球直接抓在手里，手都还会痛，更何况是这么庞大的力量。

 但也因此，如今的蜀山不像当年的琼华，只能只能在坠落的惯性中走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