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小神童 作品

第209章 甜蜜的开始

 考试结束的提示音像根生了锈的铁针,慢吞吞地刺破最后一场会考的沉闷。顾云立把笔重重摔在桌上,答题卡最后那道数学大题还空着,草稿纸上画满了横七竖八的辅助线,活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他瘫进椅子里,校服后领洇着深色的汗渍,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完了,那道题我连题干都没看懂,班主任要是知道,能扒了我的皮。”

 叶子明的试卷摊在桌上,上面的答题也黑乎乎一团像块脏抹布。他扯着头发哀嚎:“这下惨,这个题目谁能写出来啊,考不好这个年过得就尴尬了。”

 童世婷慢慢合上笔帽,指尖在微微发颤。这次英语作文的结尾太仓促,她总觉得漏了句关键的话,像心里堵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窗外的玉兰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像道没愈合的疤。

 走出考场时,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拖不动的锁链。高三(1)班的人聚在花坛边,没人像往常那样打闹。平时最跳脱的男生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划着预估的分数,划着划着就红了眼;几个女生抱着书包,肩膀一抽一抽的,校服袖子都哭湿了大半。

 “去吃炸串不?”叶子明扯了扯童世婷和顾云立的袖子,声音还带着哭腔,“街口那家,老板给的辣椒特多,辣到流泪就不想考试的事了。”

 顾云立没精打采地看了看他,路过超市时,童世婷停下脚步,从冰柜里拿出三串糖葫芦。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路灯下闪着光,她递过去两串:“我妈妈说,酸过了就甜了,考试也一样。那就去吃个烧烤放松一下吧。”

 顾云立哼了声,把糖葫芦的核吐在地上:“我妈刚才打电话,问我这次考得如何,我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感觉好多都不会。”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指腹还留着刚刚做题时蹭的黑笔水,“算了不想这么多了,快过年了,说什么也要放松一下,虽然苦但是不能亏待了自己呀。”

 叶子明突然掏出速写本,借着路灯的光画了起来。他画了四个小人,站在烟花下,手里都举着张试卷,试卷上打了个大大的对勾。“等过年,”他头也不抬地说,“我就跟我爸说,让他们不要给我这么大的压力,我的能力就这样,怎么学也没有办法呀。”

 童世婷看着他笔下的小人,突然笑了。她咬了口糖葫芦,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在舌尖炸开,汁水溅在手上,黏糊糊的。“我刚才许愿了,”她说,“等烟花亮起来,咱们的愿望都会实现,四个人少了一人,还是希望青青能好起来。”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炸开了烟花。绚烂的光映亮了三个少年的脸,顾云立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张着,忘了嚼嘴里的糖葫芦;叶子明的速写本上多了几笔亮色,把烟花的光晕涂得格外鲜艳;童世婷的糖葫芦在光里闪着晶莹的光,她突然觉得,心里那团浸了水的棉花好像被风吹散了些。

 “喂,”顾云立突然推了叶子明一把,“把我画帅点,好歹我也是要当兰花中学颜值担当的——万一以后成了网红,还能给学校代言呢。”

 叶子明笑骂着回怼:“就你?不说了,等下抬举你!”手里的笔却不自觉地把小人的眼睛画得更大了些。

 童世婷咬着糖葫芦,看着他们打闹,突然觉得,或许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此刻的烟花、少年的笑、手里的甜,都在说:日子还长,错题可以改,路可以重走,一切都来得及。

 童世婷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整理了英语作文模板,刚才想了想,漏的那句可以加在结尾,这样逻辑就通了。你们要是需要,我明天复印给你们。”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条温暖的锁链。

 唐大庭的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他盯着车间墙上的日历——腊月二十八,离过年只剩两天。木雕车间的工人老张的电话又来了,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好唐总,这我也不想打扰您,您看这个工资什么时候能发呀,大过年的家里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呢。”

 “老张啊,您别急,我了解一下情况,”唐大庭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指腹把屏幕都按出了印子,“钱……钱应该,马上就到。”挂了电话,他狠狠踹了脚旁边的木料堆,松木渣子溅了一地,有几片还崩到了裤腿上。

 在木雕车间,邓溶抱着账本从办公室出来,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此时唐大庭打来了电话,邓溶刚刚接起就听到了电话那头急促的询问:“溶溶,融资的钱还没有到账吗?怎么工人工资还没发呀!”邓溶也很着急:“师兄,银行流水我查了八遍,确实只到了十万。刘春玲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她助理刚才回消息说……说她已经放假回老家了,年后才回来。”

 “放他娘的屁!”唐大庭爆了句粗口,抓起桌上的合同就往地上摔。合同上“官方大企业担保”几个烫金大字刺得他眼睛疼——当初刘春玲拍着胸脯保证“五十万全款年前到账”,还说这是“官方大企业背书,万无一失”,现在看来,全是骗人的鬼话。

 车间里静悄悄的,工人都没开工,蹲在角落抽烟的抽烟,发呆的发呆。小李搓着手来回踱步,他明天要去女方家送彩礼,还差三万块,准丈母娘放了话:“这点诚意都没有,婚事就别谈了”;最年轻的小马把工具箱收拾得整整齐齐,扳手、螺丝刀分门别类,显然是做好了走的准备,他背包上还挂着个新红绳,是他妈特意去庙里求的“事业顺利”;老张蹲在地上,烟锅在鞋底上磕得邦邦响,烟丝落了一裤腿,他没再说下去,可那眼神里的失望,比骂声还扎心。

 唐大庭赶到了车间,深吸一口气,走到车间中央,清了清嗓子:“兄弟们,跟大家说句实话——我们的融资目前钱只到了十万,但是我们全部投入到了设备的款项,你们的工资我会想办法的,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空气瞬间凝固。小马“哐当”一声合上工具箱,站起身:“唐总,不是我们不等你,可谁家过年不花钱?我妈还等着我寄钱回去买年货,我弟的学费也欠着学校呢。”

 “都快过年了,大伙都要花钱,您让我们这等着也不妥吧。”老张的声音哽咽着,烟锅从手里滑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唐大庭的心像被揪紧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本存折和几张银行卡。“这是我家所有的积蓄,八万六。”他把存折递到邓溶手里,“溶溶,你先拿去取出来,差多少我明天去借,一定给大家凑齐。”又转向小李,“你要的三万,我让你嫂子把她的金镯子当了,刚打电话问了,能当三万二,够了。”

 他指着墙角那堆准备处理的旧木料:“剩下的,这些木料我联系了买家,明天就能拉走,能卖四万多,先给大家发一半工资。剩下的,我唐大庭用这双手保证,开春第一笔订单回款或者等融资到了,立马结清!谁要是信不过我,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这是我写的欠条,欠多少我都签字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