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69章 茶血浸誓

玉脉泉底浮出的翡翠色晶簇突然黯淡,茶阿梨蹲在泉眼旁浣纱时,豁口银镯磕到晶石表面,惊起一尾鳞片带伤的鲤鱼。那鱼跃出水面时甩落的黏液在青石板上凝成"浸誓"二字,混着道夫后颈胎记渗出的血丝,在暮色中泛出诡异的磷光。 祠堂后山传来洛阳铲破土的闷响。王金宝攥着半卷族谱撞开柴门,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乾隆年的殉茶女画像:"他们在翻修宗祠找地宫!"画像背面茶渍斑驳处,竟显出新任镇长的私印。

 道夫后背疤痕突然绽裂,少年踉跄扶住晾茶架,血珠顺着竹篾缝隙滴入晒茶匾。新焙的银针茶突然蜷缩成球,在匾中滚出乾隆年间的殉葬坑方位图。穿靛蓝工装的包工头正用金属探测器扫描祠堂门槛,腰间五头蛇皮带的铜扣扫过石阶时,檐角残存的铜铃突然齐声泣鸣。

 "不能让他们开地宫!"王金宝嘶吼着掷出青铜茶刀。道夫挥锄劈向测绘仪,后背渗出的血在空气中凝成嘉庆年间的护祠血书。探测器突然爆出尖锐蜂鸣,显示屏上的地宫轮廓竟与阿梨腕间银镯纹路完全重合。

 暴雨将至,山风卷着陈年纸钱灰扑进喉咙。茶阿梨腕间银镯骤然紧缩,新长的茶芽顶破结痂的伤口。根系缠住道夫递来的断肠草,血色茶苞在闷雷中绽放,花瓣纹路恰似族谱里夹着的合葬墓穴图。瞎子婆婆缝在衣襟夹层的血玉针突然破空飞起,在地面刻出"酉时三刻,誓血同浸"。

 两人蜷缩在颓圮的茶神庙供桌下,道夫用粗布帕子裹住她渗血的手腕。少年掌心薄茧擦过银镯内壁,惊醒了蛰伏百年的茶魄。泛潮的族谱突然翻动,乾隆四十八年的朱批下,"茶姑"名字旁多出个未署名的血指印,纹路竟与道夫拇指严丝合缝。

 "看神像底座!"阿梨指向残缺的茶神塑像。道夫用柴刀撬开裂缝,半块青铜茶碾滚落而出,碾槽里卡着褪色的红绸——正是当年泉郎系在茶姑发间的定情物。血玉针突然嗡鸣,在碾身刻出"血浸茶誓,泉脉同息"。

 惊雷劈开地宫封土,九十九盏青铜灯突然破土而出。道夫后背渗出的血珠滚落茶碾,在积雨潭中映出完整的醒泉工尺谱。王金宝将施工图投入毒泉,青石板缝里突然钻出茶姑与泉郎的合葬碑,碑文在电光中泛出血色:"生不同衾死同穴,茶血浸誓泉不绝"。

 夜露最浓时,玉脉泉眼突然沸腾如熔岩。道夫纵身跃入刺骨泉水,捞起的银镯内壁浮出"乾隆戊申年霜降"的錾刻——正是茶姑与泉郎殉情之日。血色漩涡中心升起半幅染血的嫁衣,襟前茶纹正与阿梨腕间疤痕重叠。

 "该浸誓了。"道夫引她指尖划过自己后颈蜿蜒的胎记,少年嗓音浸着百年孤寂。玉脉晶簇突然迸射青光,开发商带来的工程车在强光中熔成铁水。五头蛇铜扣在地面扭曲成"悔"字,镇长藏在祠堂梁上的地契突然自燃。

 晨雾漫过山脊时,茶阿梨腕间新芽已长成翠藤。道夫掌心那道淡去的鞭痕,正与她腕上藤纹相契如连理枝。宗祠残垣突然绽出并蒂茶花,百年前殉情的眷侣在露水中哼起浸誓谣,漫山茶树应声爆出沾着血露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