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我们戴着叛逆的盔甲游走在城市缝隙,心脏却生长着柔软的年轮。
——题记
生日那天傍晚,我和朋友们踩着滑板掠过便利店门口。霓虹灯把我们的影子揉成碎片,路灯下的飞蛾撞在温热夏风里。他们忽然停下笑着揉我头发,我听见钥匙扣碰撞的丁零声和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像雨滴坠入空罐头。
街心花园的老槐树抖落蝉鸣,我们并肩挤在褪色木椅上。透过楼宇间的钢筋森林,黄昏正溶解成靛青色。我说:“明年就要戴上大人的面具了。”没人接话,但沉默里结着相同的露水。
当“90后”变成报亭杂志封面的烫金标题,大人们的议论像潮湿的梅雨季。他们用“叛逆”“非主流”给我们画像,却忘记十年前我们蹲在防盗窗里,隔着铁栏杆数楼下幼儿园的泡泡。那时的寂寞是没拆封的蜡笔,是永远等不到钥匙转动声的黄昏。
不是非要穿破洞裤才叫叛逆。深夜躲在被窝写诗的阿楠,把星空装进速写本的林舟,用三个mp3攒地下乐队的嘉树——我们都默默吞咽着时代的药丸。月考排名像永不停歇的传送带,家长会的窃语里藏着“计算机专业”“公务员”。周末钢琴课经过画室时,我看见颜料干涸在黄昏的裂缝里。
上周在巷口遇见染红发的凯文,他指间的烟蒂明明灭灭。他说小时候总听见麻将撞击声,防盗门里锁着过期牛奶和儿童频道。“我妈说学电吉他能高考加分。”他仰头看广告牌后的夜空,霓虹污染不了云层后的星光。
昨天英语老师念到惠特曼的诗:“我听见美国在歌唱。”我想我们也在唱,用球鞋擦过地面,用笔尖撕裂试卷,用火星文在QQ空间种秘密花园。地铁经过隧道时,玻璃映出的眼睛还住着那个数泡泡的小孩。
夕阳淹没楼群时,凯文突然说:“其实火星文是密码。每个笔画都藏着等不到的回答。”槐树叶子落在膝上,我突然明白大人们害怕的不是怪诞的发型,而是那些铁栅栏也拦不住的星光。
回家时看见阳台的防盗窗锈迹斑斑。月光漏进来,像十七岁口袋里没做完的梦。课本里夹着哈罗德·罗森堡的话:“时代的重负要么成为翅膀,要么化作墓碑。”也许我们都是背着光生长的向日葵,在世俗的砖缝里寻找银河。
夜晚的城市像漂浮的玻璃缸,我们在霓虹的褶皱里继续做梦。滑板轮子碾过路灯的叹息,月光正在火星文的笔画里流淌。街角的自动贩卖机亮着幽蓝的光,像深海里等待被破译的漂流瓶。
在茂密的亚洲热带丛林深处,一头老象正缓慢地移动着。它的皮肤布满褶皱,右后腿的旧伤让步伐愈发沉重。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象牙上,折射出微弱的光晕。
突然,它停在一棵百年榕树前,仰头发出一声穿透夜幕的长鸣。随着这声长鸣,老象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树干,树干裂开的声响惊起了满林飞鸟。在这场震撼人心的谢幕里,我看到了生命对尊严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