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龙目泪》(第2页)

当天夜里，所有船户的水缸倒影都变成了血海，蛟骨号的船眼在浪里一开一合，瞳孔里映出他们各自的脸。族长在投井之前，在身上刻满了眼状符咒，井水翻腾得像开水一样。

台风夜，“蛟骨号”擅自出了港。渔民们看见船眼飙射出血柱，在暴风雨中画出了一个巨型瞳孔。陈九爷被发现的时候，蜷缩在货舱里，手指插进眼眶，嘴里嘟囔着：“娇兰的眼睛…在啃我的脑…”

娇兰站在崖顶，风暴把她的独眼罩都掀起来了。空洞的眼窝里爬出了血色藤蔓，缠住礁石，拼成了闽南咒文——“目祭者永为龙饵”。

幸存的船工想把“蛟骨号”给焚毁。火把刚碰到船身，整船的朱漆就剥落翻卷起来，露出了无数挣扎的人形凸起。老吴的惨叫从船眼传出来：“我们都在漆里啊！”原来，历代“龙目祭”的牺牲者都被溶进了船漆，万千冤魂在娇兰血泪的召唤下苏醒了。船眼一下子暴涨成丈余的血洞，把纵火者都吸进了漆里。

娇兰独自驾着小舟朝着“蛟骨号”驶去。她经过的地方，海面都凝结成了血泪冰晶。她一登上船，甲板就变成了粘稠的血胶，把她裹住，往船眼那边拖。娇兰说：“爹，女儿来补最后一目。”说完，她就把镶贝匕首刺进了左眼。鲜血喷溅到船眼的时候，整船的冤魂一起嚎叫，“蛟骨号”变成了一条百丈血龙，船眼成了赤红的龙目。

血龙裹着雷电扑向渔村。龙目扫过的地方，村民们的眼眶都爆裂了，地面钻出血藤，扎进空洞的眼窝吮吸着。族长的祠堂轰隆一声塌了，牌位上嵌满了蠕动的眼珠。

陈九爷跪在地上，举着族谱哀求。龙目中浮现出娇兰的脸，说：“这册子记满了祭品姓名…便用你们眼血写终章吧！”龙须把他卷起来，抛向祭台旧址，地底伸出无数骨手把他撕扯着。

朝阳刺破血雾的时候，海滩上静静地躺着一颗琉璃眼球。一个渔童捡起眼球，和它对视，看见瞳孔里映着“蛟骨号”安然地泊在港口，娇兰和林老舵笑着站在船头。

远处深海突然出现了漩涡，沉没的“蛟骨号”残骸浮了起来，船眼窟窿淌出了清泪。泪珠滚落的地方，被血藤噬目的村民居然渐渐长出了新眼睛。人们伏地哭喊：“怨消了…龙目归海了！”只有那渔童呆呆地望着掌心，琉璃眼球已经变成了沙粒，随风散进了滔天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