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这故事得从江南烟雨里的一条深巷说起。有个叫阿梨的姑娘,可是个绣娘的好把式。从寅时开始啊,她的绣绷就没停过,那蚕丝线在她手指间像蝴蝶似的来回飞舞,绣针挑破素绢,“噗噗”的声音把露珠都给弄醒了。
窗棂外面,桃花簌簌地落在青石板上,这场景一下子就让阿梨想起三年前那个暮春。当时裴稷白衫染血,还折了朵桃花簪在她鬓边,那模样啊,就跟刻在她心里似的。
这时候,丫鬟小满端着莲子羹进来了,瞅见绣布上那男子,轮廓俊朗得像松树一样,就打趣说:“小姐又在绣裴公子?”阿梨这手指一抖,银针在虎口上划了个口子,血顺着她那苍白的腕骨流到袖口。更邪门的是,那幅肖像的眼瞳处突然鼓起来一堆小疙瘩,蚕丝线居然在绢布上动了起来,跟活的似的。
到了傍晚,门环响了三声。阿梨攥着绣帕就冲到院子里,结果驿差递来一封染血的家书,上面说裴稷高中探花,今儿早上刚娶了丞相的嫡女。阿梨的绣鞋踩碎了一地的落花,她把裴稷送的翡翠玉蝉使劲儿往青砖缝里碾,直到手指关节都渗出血了,才听见自己嘶哑地笑:“好个金玉良缘……”
到了半夜,烛火晃晃悠悠的。阿梨剪下三缕青丝泡进朱砂里,铜镜里映出她凹陷的眼窝。发丝在符咒声里缠成一团,突然有个腥红的幼虫破茧钻了出来。这蛊虫全身透明,就心脏那儿有个朱砂印,跟裴稷左胸的朱砂痣一模一样。
她的双生姐姐阿芙捧着新绣的并蒂莲进来,说:“阿姊,你这几天总往绣坊跑……”结果一进屋,就看见满地像蛛网似的丝线缠着蛊虫。阿梨一下子就火了,拿着绣花针就刺向阿芙的手腕,大喊:“出去!”针尖带出的血珠滴在蛊虫身上,这蛊虫居然像婴儿一样哭了起来。
一个暴雨倾盆的午夜,阿梨抱着檀木匣偷偷跑到乱葬岗。棺材缝里钻出好多蜈蚣,可一碰到匣子里的蛊虫,就都跑没影了。她把沾着心头血的蚕丝埋在裴稷旧衣包着的土里,远处传来猫凄厉的叫声,原来有人正用红绸裹着新妇跨过火盆。
裴稷回乡省亲那天,阿梨正绣最后一针呢。金线突然断了,扎进她心口,血珠滚到绣像的眼瞳上,整幅画就跟活了一样扭起来。巷口锣鼓喧天,阿梨望着铜镜,把银簪扎进太阳穴,血顺着脸颊滴在人偶关节处。
“阿梨!”裴稷的喊声混着新娘凤冠上珠翠的声音。阿梨抱着人偶靠在朱漆门边,蚕丝线从袖子里垂下来,正好系在新娘的脚腕上。她看着人偶模仿着自己的笑容,看着新娘突然抽搐着掐住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