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君悦芙 作品

第474章 为河东郡夫人薛尼授戒

显庆元年二月十日的晨光刚漫过宫墙,鸿胪寺的小吏就踩着露水往大慈恩寺赶,手里的鎏金帖子烫得像团火。 帖子上的字是李治亲笔写的:

 “敕玄奘法师与九大德,今日为河东郡夫人宝乘等五十人授戒。”

 大慈恩寺的晨钟刚敲过第七响,玄奘正坐在禅房里翻《四分律》,指尖捻过泛黄的经页。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见小吏捧着帖子进来,袈裟的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些微尘。

 “圣人说,鹤林寺的佛堂已备好,辰时三刻便开坛。”

 小吏的声音压得低,怕惊了寺里的清净。

 玄奘合上经卷,唤来寺里的沙弥:

 “把那套鎏金戒牒取出来,去年西域僧俗献的,正好用得上。”

 沙弥捧着木盒回来时,盒里的戒牒在晨光里泛着柔光,牒上的 “戒” 字是虞世南题的,笔锋刚劲,倒比寻常经卷多了几分庄严。

 鹤林寺在禁苑东侧,是去年李治特命人盖的。

 佛堂的梁柱都是从终南山运来的柏木,没上漆,只打磨得光滑,凑近了能闻见淡淡的松脂香。

 宝乘穿着件素色僧衣,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串菩提子

 这串珠子是唐高祖当年赏的,颗颗圆润,被她盘了快三十年。

 “夫人,玄奘法师到了。”

 贴身侍女扶她起身,袖口扫过案上的青瓷瓶,瓶里插着枝红梅,是今早从御苑折的。

 宝乘望着佛堂门口,看见玄奘披着红色袈裟走进来,身后跟着九大德,僧鞋踩在青砖上,发出轻而匀的声响。

 辰时三刻刚到,李治的仪仗就停在了寺门外。

 他没穿龙袍,只着件藏青色常服,腰间系着根玉带

 这带銙还是当年宝乘替他系过的,说 “玉能养性”。

 走进佛堂时,他看见宝乘正对着佛像合十,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倒比宫里头看着清瘦了。

 “薛师安好。”

 李治的声音放得轻,像怕扰了佛堂的静气。

 宝乘转过身,屈身行礼,僧衣的褶皱在地上铺展开,像朵绽开的白莲:

 “谢圣人记挂。”

 她抬眼时,看见李治袖口的盘扣松了,想起他小时候总爱扯着袖口玩,常常把扣子拽掉。

 玄奘捧着戒牒上前,九大德分立两侧,手里的引磬轻轻敲了声,佛堂里顿时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开的轻响。

 “河东郡夫人宝乘,今日求受具足戒,当断贪嗔痴,持杀盗淫妄酒五戒,可愿?”

 玄奘的声音不高,却在佛堂里荡开,撞得梁柱嗡嗡响。

 宝乘的指尖在菩提子上顿了顿,目光扫过佛前的长明灯。

 灯芯爆出个火星,她忽然想起武德年间,唐高祖在大兴善寺为她受菩萨戒时,灯芯也是这样跳了下。

 “贫尼愿受戒。”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比去年在鹤林寺落成时清亮多了。

 李治坐在侧面的檀木椅上,看着玄奘将戒牒递到宝乘手里。

 戒牒的金边在烛火下闪,他忽然想起五岁那年,宝乘教他写 “戒” 字,握着他的小手在沙盘上划,说 “做人如写字,一笔一划都不能歪”。

 那时的沙盘现在还在东宫的库房里,蒙着层灰,倒比记忆里的还清晰。

 五十个求戒的尼众依次上前,有宫里退下来的老宫女,也有长安城里的富家女。

 轮到个十六岁的小尼时,她的手抖得厉害,戒牒差点掉在地上。

 宝乘伸手扶了扶她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僧衣传过去,像春日里的暖阳。

 “别怕。”

 宝乘的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