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霍敬亭从半人高的公文中,抽出一份折子:“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属下听到了,但没听明白。”石墨都要被霍敬亭话中的真真假假绕晕了。 

 霍敬亭离京剿匪快两个月,兵部的公文积压了一堆,休息的间隙用完,他已没了耐心和谈性:“既然听到了,还不按我说得去做?” 

 石墨摸了摸脑袋:“二爷,不是属下想偷懒。张全在您议事的时候,过来禀告了一件事。”知道霍敬亭耐心有限,石墨也没卖关子,“夫人去祠堂把大少爷放了,说不让他跪了,由她做主免了大少爷的罚。如果二爷你有意见,直接去找她。” 

 石墨不知道,这对大少爷来说,还算不算希望成真。 

 府中就连二爷的生母,老夫人都不会自作主张违背二爷的命令,石墨就更猜不透二爷知道夫人做得事,是会为大少爷终于得到生母的关心而高兴,还是为自己在府中的威信被夫人冒犯而生气。 

 霍敬亭提笔在折子上悬停了半晌,狼毫笔尖的墨都要干了,他都还没有落下笔。 

 石墨没等到的霍敬亭的回应,他抬头就发现习惯一心多用,恨不得把一刻钟当做半个时辰来用的二爷,好像在呆愣出神。 

 他的视线没有焦点,而是落在虚空。 

 “二爷,属下还需要去找大少爷吗?”石墨小声发问。 

 霍敬亭回神, 他放下手腕,让手中的笔在砚台重新吸满墨汁,平静回答:“不用,就依夫人说得办。” 

 果然在大少爷的事情上,二爷只允许夫人插手。 

 “对了,我让张全把清辉院的人都换了,这件事进展如何?”霍敬亭又问了句后院的事情。 

 石墨一直在前院当值,除非是主子吩咐,他不会出入后院,所以他完全不清楚后院的情况。 

 不过主子问起,他只能回答:“我听张管事说他正在清理清辉院的人,上回忙着准备二爷你出京剿匪的事情,也就没查得那么细,只发卖了几个居心不良的下人。” 

 “你告诉张全先别查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人全部换了。”霍敬亭提笔在折子上落下铁画银钩的字迹,“不过这些人是有隐患。这样,你们先把这些人安排到京郊荒僻的庄子上,再寻个时间宣布要把她们发卖,让庄子上的其他人盯紧门户,谁有问题自然就一目了然。” 

 石墨思索了一会儿,也认为霍敬亭的法子耗时虽长,但却最稳妥。 

 “那属下马上就去通知张管事。” 

 霍敬亭认真看着折子,在每个报事的公文上走笔如龙的写上解决之道,又把重要的折子单独放一列,在空白的奏帖上简要誊抄一遍,附上处理建议,再按照奏折的书写要求,上报给皇帝,最后奏折呈到御前,由皇帝最终定夺。 

 要想做到非常人之事,再聪明的人,都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石墨看着霍敬亭伏案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就他家二爷一面要建功立业,一面还要料理家事。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现在霍府的前院后院都是霍敬亭一人在管理。 

 只盼夫人这次失忆后,二爷和夫人的关系能缓和下来,迎来转机,二爷能不再那么辛苦。 

 —— 

 希安堂。 

 一整块上好黄花木打成的罗汉榻上,一位发丝银白,穿着富贵的老太太正单手支着额头,歪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