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198章 昙香缠吻落梅痕

夜色渐深,相国府的庭院里静得只剩下虫鸣。白诗言坐在妆台前,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支银簪,珍珠的莹润在烛火下流转,映得她眼底的光忽明忽暗。脚边一团雪白蜷着,雪球正把尾巴圈在爪子上打盹,听见主人指尖划过银簪的轻响,它懒懒抬了抬眼,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喵呜”,又把头埋进软绒里。

窗外的茉莉香一阵阵飘进来,混着夜风的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更夫的梆子声已经敲过了三更,那“咚——咚——”的声响隔着窗纸传来,带着些沉闷的回音,像敲在她心尖上。雪球忽然竖起耳朵,跳下妆台往窗边走,尾巴尖轻轻扫过白诗言的裙角,爪尖勾住她的裙摆往窗边拖,像是在提醒什么。

“小姐,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没睡?”青禾端着安神汤走进来,见她对着镜子出神,脚边的雪球正用爪子扒拉窗纸,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汤都温第三回了,再喝不着,可就凉透了。”

白诗言回过神,勉强笑了笑:“睡不着,坐会儿。”她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却没心思喝,只任由热气模糊了视线。雪球跳回她膝头,用脑袋蹭她的手,忽然张嘴叼住她垂在膝前的发带,轻轻往后拽。

春桃也跟着进来,手里捧着件厚披风:“夜里风凉,您披着点,小心着凉。”她打量着自家小姐,又看了眼那只黏人的白猫,见白诗言眼底带着淡淡的红,不由得担忧道,“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脸色看着不太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小梅也凑过来,小声说:“方才听前院的婆子说,城西有个大夫医术可好了,要不……”

“不用。”白诗言打断她,将披风往肩上拢了拢,声音软下来,“我没事,你们先下去歇着吧,我自己待会儿就好。”她低头拍了拍雪球的屁股,“别闹,再拽发带要散了。”

青禾还想说什么,却被春桃悄悄拉了拉衣袖。春桃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多问,又对白诗言说:“那我们就在外间候着,您有事喊一声就行。”

三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外间的烛火被吹灭,只留里间这一盏残灯,映着白诗言孤单的影子,还有脚边那团叼着发带甩来甩去的白。

她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发间的银簪闪着光,像墨泯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白日里祖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说墨泯眼里的光对着她时尤其亮,那时她只红了脸,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可现在,那点甜意被等待的焦灼冲淡了些,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慌。

他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她拿起桌上的青梅脯,放进嘴里,酸涩的味道漫开来,才压下心头的慌。雪球忽然跳上妆台,用头蹭她的手腕,见她不给吃的,竟直接踩着螺钿盒跳上镜台,尾巴一甩扫落了盒里的青梅脯,滚得妆台到处都是。

“你这捣蛋鬼。”白诗言无奈地笑,正弯腰去捡,忽听后窗传来极轻的“簌簌”声,雪球猛地竖起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却没躲闪,反而弓着身子往窗边探,忽然纵身一跃,从半开的窗缝钻了出去。

她心头一跳,猛地转头。窗棂被轻轻推开,带着夜露的凉意涌进来,墨泯翻身跃入的身影撞进眼里,怀里还抱着那只刚才跳出去的白猫。雪球“喵”地一声从她怀里挣下来,绕着墨泯的靴边蹭来蹭去,尾巴翘得老高。墨泯穿着玄色夜行衣,发间沾了些草屑,衣襟上还溅着几点暗红,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我来了。”墨泯关紧窗户,弯腰摸了摸雪球的头,眼底的冷冽瞬间被笑意取代,“等久了吧?刚在窗外被这小东西挠了两下,原来是给你报信的。”她踢掉靴子,走到妆台前,看着脚边蹭来蹭去的白猫,笑道,“前几日这小东西去哪了,怎么不见它在?我还以为跑丢了。”

雪球像是听懂了,跳上她的膝头,用脑袋顶她的下巴,忽然张嘴咬住她垂在胸前的穗子,用力往后扯。墨泯低笑,伸手挠它的下巴:“知道你记仇,前几日没给你带小鱼干。”

白诗言站起身,目光落在她衣襟的暗红上,不由得皱起眉:“这是……”

“哦,路上碰着几个不长眼的,挡了道。”墨泯低头看了眼,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衣襟,“被我教训了顿,许是那会沾上的。”她走上前,见白诗言还盯着那痕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怕,不是我的。”

墨泯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重:“不过想着你在等。”她低头凑近,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手脚快了些,没吃亏。”

“不许打架。”白诗言皱眉,伸手去解她的衣襟检查,却被她按住手。雪球在两人脚边绕了几圈,忽然纵身一跃跳上床榻,叼起枕头边的玉簪子,“啪嗒”一声甩在地上。

“没打。”墨泯低头吻住她的唇,声音闷在唇齿间,“就是动了动手指,让他们躺一个时辰罢了。”

这吻来得又急又缠绵,带着半日未见的渴盼。白诗言的手本还抵在她胸前,不知何时已攀上她的脖颈,指尖缠着她的发带,松松垮垮的结被扯得更散,墨色长发垂落下来,缠住两人交握的手。榻上的雪球被惊动,忽然从枕头后探出头,吐出嘴里的玉簪,纵身跳下来,正好落在两人中间,用身子隔开他们,仰头“喵”了一声。

墨泯被打断,无奈地看着脚边的猫:“倒是会挑时候。”伸手想把它挪开,雪球却敏捷地跳上白诗言的肩头,用爪子扒拉墨泯的脸,不许她靠近。

檐角铜铃又响了,混着帐幔被风拂动的轻响、猫爪踩过发丝的细响,成了这被打断的吻的背景音。墨泯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轻轻将人往怀里带,雪球却在白诗言肩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尾巴扫过墨泯的脸颊,惹得她偏头躲开。

“唔……”白诗言被猫爪挠得发痒,偏过头时,唇瓣刚碰到墨泯的唇角,就被雪球一爪子拍在脸上,隔开了两人。

“想我了没?”墨泯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烫得像夏阳,指尖在她腰间轻轻画着圈。雪球忽然从白诗言肩头跳下来,蹭了蹭她的腿,叼住她的衣袖往床边拖。

“才没有。”白诗言嘴硬,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低头顺了顺怀里猫的毛,“就是……螺钿盒里的青梅脯快被我吃光了,它也馋了好几日,方才还打翻了盒子。”

墨泯低笑,忽然打横将她抱起,吓得她惊呼一声,连忙搂住她的脖子,怀里的雪球却稳得很,顺势跳进墨泯怀里,蜷在两人中间。锦被被带得滑落,露出床榻上散落的几朵白茉莉,是白日里特意撒的。

“放我下来。”白诗言在她怀里挣扎,却被她按在床榻上,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从眉眼到鼻尖,再到下巴,最后又回到柔软的唇瓣。雪球在两人中间不满地“喵”了一声,用爪子推开墨泯的脸,自己却往白诗言颈窝里钻。

“别动。”墨泯咬了咬她的唇,声音哑得厉害,“让我亲够了。”她伸手想把雪球挪到脚边,猫却死死扒着白诗言的衣襟,四爪并用,像团粘人的棉花。

帐幔被她随手挥落,藕荷色的纱帘垂下来,将烛火的光晕筛得朦胧。白诗言的手陷在她发间,将那根发带彻底扯散,墨色长发铺散开来,缠住两人交缠的身影。床尾的雪球终于被惹恼,跳起来踩在墨泯背上,尾巴用力抽打着她的肩,像是在抗议。

这吻渐渐慢了下来,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墨泯的舌尖轻轻扫过她的唇瓣,尝到淡淡的青梅味,混着她唇齿间的甜,比任何蜜饯都要醉人。白诗言的呼吸渐渐乱了,腰肢不自觉地往她身上贴,像株攀附的藤蔓。雪球却忽然从墨泯背上跳下来,叼着帐幔的流苏往旁边拖,帐幔被扯得晃来晃去,扫过两人的脸颊。

“墨泯……”她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软得像化了的蜜糖,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

墨泯应声,吻却没停,只是稍稍退开些,鼻尖蹭着她发烫的脸颊:“怎么了?”

“别闹了……雪球看着呢。”她偏过头,瞥见雪球正支棱着耳朵蹲在枕头上,墨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它懂什么。”说着又吻下来,“现在眼里只能有我。”

白诗言被她说得心头一颤,索性闭上眼,任由她的吻落遍颈间。锁骨处被轻轻咬了下,传来点微麻的疼,却让她更紧地搂住了她的肩。雪球大概是觉得无趣,跳下床去追一只飞蛾,撞得帐幔轻轻晃动,忽然又折返回来,叼着只飞蛾往两人中间送,像是在邀功。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都有些喘。墨泯将头埋在她颈窝,呼吸拂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白诗言的手顺着她的脊背轻轻下滑,指尖触到她腰间的旧伤,不由得顿了顿,放轻了力道。

“还疼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点心疼。“早不疼了。”墨泯抬头,在她唇上啄了口,“有你吹吹就好了。”

白诗言被她逗笑,伸手捂住她的嘴:“没个正经。”雪球恰好追着飞蛾跑回来,撞在她的手背上,嘴里的飞蛾掉在被上,它慌忙去追,在两人身上踩来踩去。

墨泯却舔了舔她的掌心,痒得她慌忙收回手,嗔怪地瞪她,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墨泯忽然从袖中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支金步摇,凤凰衔珠的样式,珠钗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白日里见首饰铺新到的,想着配你那件石榴红裙正好。”她伸手逗了逗雪球的下巴,“顺便给它带了包小鱼干,在靴筒里,省得它总捣乱。”

白诗言拿起步摇,指尖拂过凤凰的尾羽,笑道:“又乱花钱。”话虽如此,却主动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口,“谢礼。”

这吻又轻又快,像羽毛落在心上。墨泯却不肯罢休,按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听见她轻轻的呜咽声,才不舍地退开。雪球忽然从靴筒里叼出小鱼干,跳上床,在两人中间大摇大摆地吃起来,鱼干的香味弥漫开来。

“再亲一下。”她抵着她的唇,气息交缠,“就一下。”白诗言没说话,只是主动仰起头,将柔软的唇送了上去。雪球在两人中间打了个哈欠,叼着没吃完的小鱼干,蜷成一团,尾巴盖住了眼睛,总算安静下来。

墨泯终究是没忍住,又在她唇上辗转了许久,直到白诗言的脸颊烫得能烙饼,才抵着她的额头低笑:“脸红得像刚摘的石榴。”

白诗言别过脸,却被她用指尖轻轻转回来,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缠在一处。床尾的雪球忽然动了动,大概是被两人的气息扰了清梦,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雪白的爪子搭上墨泯的膝头,又缓缓收了回去,把剩下的小鱼干往怀里拢了拢。

“时辰不早了。”白诗言轻声道,指尖捻着墨泯散落在胸前的长发,目光落在床尾团成毛球的雪球身上,“它今日闹了许久,怕是累坏了。”

墨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雪球把小鱼干的油纸包压在肚皮底下,尾巴尖还在轻轻扫着被面,不由得低笑:“倒是会享福。”她忽然起身,伸手将帐幔往两侧系好,又走到妆台前拿起剪烛刀,将将燃到一半的烛芯修得齐整,“方才进来时见院角的昙花开了,要不要去瞧瞧?”

白诗言一愣,随即眼底泛起光:“昙花开了?”她自小最爱昙花,却总因熬不住夜错过花期。

“嗯,刚绽了半朵。”墨泯走回床边,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这次雪球没捣乱,只抬眼瞥了瞥便又缩成球,“去晚了可就谢了。”

白诗言慌忙搂住她的脖子,裙角扫过床榻,带起几片白茉莉:“就这样去?连鞋都没穿呢。”

“我抱着你,不用穿鞋。”墨泯低头在她发间亲了口,脚步轻快地往窗边走,另一只手掀开帷幔,“从后窗走,绕去小花园正好。”

夜风带着茉莉香涌进怀,白诗言往她怀里缩了缩,却忍不住探头去看。墨泯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挺拔,踩过窗下的青苔时悄无声息,怀里的温度却烫得像暖炉。

小花园的昙花就种在假山后,墨色的叶片间托着朵半开的白花,花瓣像凝了月光的丝绸,正一点点舒展。墨泯将她放下,顺手从廊下摘了片大荷叶铺在石凳上,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垫在上面:“坐这儿看,小心凉着。”

白诗言刚坐下,就见雪球不知何时跟了来,正蹲在昙花盆边,尾巴一甩一甩地逗弄飞舞的夜蛾。

“你瞧它,哪儿都有它。”白诗言笑着指给墨泯看,话音刚落,雪球忽然纵身一跃,竟踩着昙花枝往上爬,吓得她连忙起身,“雪球!下来!”

墨泯眼疾手快,伸手捞住那只闯祸的猫,捏着它后颈的软肉提起来:“再捣乱,明日的小鱼干就没了。”

雪球委屈地“喵”了声,爪子却还在半空抓挠,像是不甘心。白诗言接过猫抱在怀里,指尖点了点它的鼻子:“再淘气,以后不许跟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