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刘季的营帐,是临时扎起来的。位置不好不坏,离中军大营不远不近,恰如他现在的身份。

自打跟着运粮队抵达九原,他和手下这千把号新丁,就被归入了后军,成了字面意义上的“预备役”。

这种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日子,对旁人或许是种煎熬,对刘季而言,却像是龙归大海,快活得很。

短短数日,他已然将周围几个营的伙夫、马夫、辎重兵混得脸熟。

靠着那张天生带笑的脸,和几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咸阳俚语,总能从别人喝剩下的肉汤里,为自家兄弟多撇出几勺宝贵的油花。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睡得跟死猪一样!”

帐帘被人用冰冷的刀鞘粗暴地挑开,一个粗哑的嗓门裹挟着一股刺骨的冷风,瞬间灌满了整个营帐。

樊哙的反应最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激灵从草堆里弹起,睡眼惺忪地抄起身边的屠刀,那凶神恶煞的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跟人拼命。

帐外,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枯瘦老兵。

他穿着一身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皮甲,脸上的沟壑纵横交错,像是被刀子一笔笔刻上去的,一双眼睛浑浊却又藏着狼一般的锐利。

他腰间挎着一柄制式秦剑,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马鞭,军衔不过是个小小的都伯。

可他只往那儿一站,整个营帐的温度,似乎都凭空降了几分。

这老都伯姓陈,旁人都叫他老陈,

老陈的目光在樊哙那身结实的横肉上扫了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落在了已经满脸堆笑、搓着手上前的刘季身上。

“刘亭长,昨夜睡得可还安稳?”老陈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喜怒。

“托陈都伯的福,睡得香,睡得踏实!”刘季腆着脸,活像个地主家的长工,“都伯您这么一大早过来,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关照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