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屿眠 作品

80. 青州篇2

思来想去,温玉的视线落在了当年破旧的小木屋上。

 

此刻的小木屋已然修缮竣工,整个焕然一新。

 

装潢也不同于丫鬟仆从们所住的偏方,倒像是主院内房间的样式,整洁干净,大气明亮。

 

温玉知道,这肯定也是张郎君吩咐的。

 

一入门,里面也不单单只是一张床、一张桌和一扇破旧的窗。

 

窗户被修成带有雕花的窗柩,床也换成柔软的大床,小桌被换成书桌,文房四宝样样齐全。

 

除此之外,像是衣橱、梳妆台,女娘平时会用的东西也应有尽有。

 

就连圣上赏赐的那些宝箱也整齐摆放在屋内。

 

不过看到郎君尽心为她准备的这些,温玉竟一丝都开心不起来。

 

原以为她能够救出母亲,平稳嫁给郎君,埋葬过去,拥抱未来,可现实却给了她惨痛一击,又叫她如何开朗得起来呢?

 

温玉垂眸,不敢再看那些东西。

 

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奴仆,随意进出官府根本不可能,如若想进入州衙,那就还得靠张郎君,还得利用他的身份。

 

而如何利用张郎君的身份呢?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刺史夫人坐实。

 

温玉对自己的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嗤笑一声,没想到她最后还是要靠这种肮脏手段去接近张郎君。

 

以前虽是被迫,现在却是主动。

 

温玉在心底嘲笑自己的不堪。

 

但她又有何办法呢?如果后来东窗事发,郎君厌弃自己时,她想她唯一能做到的是干净走掉,绝不会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温玉只好这般在心中宽慰自己。

 

稍许,她便走向衣橱,打开柜门,从中挑选了一套他为她备下的一件衣裳。

 

再坐于梳妆台前,涂粉点唇,装扮己身,静待郎君归。

 

*

 

端掉陈禹和赵县令和那一等人,是在青州早已决议好的事情。

 

他们与乌合暗通款曲,在青州只手遮天,大肆敛财,早在刺史府就收到过鲜少几份偷塞进来的诉状。

 

那时候没一锅端掉,是为了钓出他们背后最大的一条鱼。

 

如今将贼王已擒,再接群众诉状,张请时想都没想,就想迅速了结此事。

 

青州百姓已苦他们这些蛀虫已久,他身为父母官,又怎能一拖再拖。

 

于是,当张清时接到这份诉状,他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收网计划,一举端了那些蛀虫。

 

但此事仍有蹊跷之处,在盘问罪状时,陈禹和赵县令二人在受刑之前就唯唯诺诺地全招认了。

 

可问及陈府上上下下有多少人时,两者回答的却不一样。

 

直觉告诉张清时,陈府还有人潜逃未被捕入牢中。

 

可那缺少的人究竟是谁呢?

 

张清时不再审问那两个人,而是随机抓取了一个奴仆来问:“陈府包括陈家人和奴仆总共有多少人?”

 

奴仆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大概有六十来人。”

 

他的答案又与陈禹、赵县令的口供不一致。

 

张清时眉目敛起,又一声质问道:“你这人数怎与我清点的人数不一致?是否还有隐瞒?”

 

那奴仆是个质朴的,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本就紧张害怕,见当官的脸色一下变差,立即就满脸恐惧的声色泪下:“大人,大人,冤枉啊!小的的确记得是这么多人,其他一概不知啊!”

 

奴仆哭得眼泪鼻涕都勾连在一起,看样子是没有胆量说谎。

 

不过这也进一步验证了张清时的猜想,这陈府的确是有人早已潜逃。

 

没想到虽人为阻隔了信息流入,但却还是让他们听见了风声,做好了谋划。

 

张清时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果你想让本官相信你的话,那你可得帮本官找找那少的人数是谁?不然的话,按照律法,欺骗官差、隐瞒罪犯、阻碍府衙办事——”

 

“大人,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撒谎,小的愿意帮大人找!”仆从一听到有机会给自己证明,立刻停止了哭声,抽噎道。

 

“好,那就跟着我,一起去牢房认人。”

 

张清时抬了抬手,身后的一群官兵就架起奴仆往其他牢房走去。

 

经过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辨认,牢房关押陈府的人数的确是比奴仆所说的差两个。

 

“那少了谁?你还记得吗?”张清时盘问道。

 

奴仆重重地点了点头:“少了陈府大公子陈子诩!”

 

“还有呢?”

 

“这…这…”

 

奴仆挠了挠头,陈家人的面孔他们这种当下人的肯定熟知,但如若少的是跟他一样身份的人,那他可就有点模糊了。

 

有一个在脑海中隐隐约约有的影子,但终究还是想不起来,只能在一旁干抓耳挠腮。

 

张清时见状,他已得到大概答案,没必要再为难,遂抬了抬手,让官兵将那人先给带了下去。

 

另一边一同巡察的佐官焦虑地问道:“大人,这这不还有逃犯身份未查明,这就放他走啦?”

 

“还有那陈子诩的下路,需不需要下官将那陈禹带来仔细审问一下?”

 

“先不用,另外一人我自想办法查清。”张清时捻了捻眉心,“现下当务之急先找出陈子诩,很有可能他们会在一起。但先前州界都有防备,陈子诩应该还没能够逃出城外,通知下去,一家一家去搜,一定要将他给搜出来!”

 

“是!”佐官相信这位张大人的实力,立刻转身抓紧安排手下开始全州搜捕陈子诩。

 

而张清时则继续在牢房中踱步,一一审视牢房中的人。

 

他已查出少人,由此可见陈禹是有在刻意隐瞒什么,如果将此点再与陈禹对质,恐怕得到的也不是什么实话。

 

所以这话还是要从其他人口中套出。

 

忽而,张清时脚步顿住,视线透过木栅栏留在一个样貌较佳的一个女囚犯身上。

 

他记得她,她是赵县令的续弦,陈禹之女。

 

而陈瑶在看到他一眼后则就瑟缩在牢房中的一角,不敢与之对上。

 

张清时反倒蹲下了身,与她平视:“陈娘子,本官有话问你,还请你配合。”

 

“你们审讯不都是审讯完了吗?我都认了,还要招什么吗?”陈瑶没好气地说。

 

“是还有一桩事想问陈娘子。”张清时语气平静道,“你可知你阿弟陈子诩现在在哪吗?”

 

“他不也应该被你捉入牢中,还问我做什么?”到目前为止,陈瑶还是很抗拒与张请时对话。

 

一朝从云端跌入泥地,她恨他惧他都尤为不过。

 

但接下来张请时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却让她惊诧地转过了头

 

“如果我说,你阿弟并没有被捉入大牢,你会怎地作想?”

 

“怎么可能?”陈瑶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肯定是你们能力不够,才漏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