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筵席就要散场
祁安到新基地的当天,于爽没能和祁安一起,叙旧、欢宴,大醉一场。
但让于爽心忧已久的庄晓问题,却被意外解决!
庄晓因伤退居二线之后,状态一直不好。
在祁安去北一基地前,医生已经明确告知庄晓,他的腿没有恢复希望了。
在这之后,庄晓倒是短暂地谈过一段恋爱。
但这段感情是真的短,只持续了三个月。
那时祁安已经去了海岛,大陆上不再有灰烬祭司出没。
所有基地,尤其是周边堕虫很多的新基地,频频出兵,剿灭堕虫据点。
所有人都很忙,战报墙、战功榜,每周都会刷新。
庄晓就变得越发惫懒了,工作之外,日常宅家或者街上瞎逛的架势,真有点像村头的光棍汉子。
祁安来的这天傍晚,治好了庄晓。
大家自然都欢欣鼓舞,但离开医院往回走的时候,祁安想了半路,还是对庄晓道:
“有条件,我当然要治好你,没伤残总比有伤残要好。
但是,每个基地都有很多因伤退役的老兵,我也见了很多。
确实有许多人会颓废,但也有很多人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这么说,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我还是觉得,受过一次打击,就无法再对生活重燃热情,这是内心不够强大。
如果我把你治好,只是让你又端起枪,开开心心上战场去了,一切只像从前一样。
那下次受伤呢?
你并没有能面对伤病,适应挫折的心态。
我这么简单把你治好,倒像是害了你。”
庄晓微怔,低声道:“我明白的姐,这些道理队长和副队都跟我讲过很多次了。
队长说我是‘入耳不入心’,其实我入心了。
但我前半辈子,最擅长、最自豪的事,就是枪打的准,没别的了。
大家都在向前走,从前的日子结束了,我的失落,也是真的失落......”
庄晓觉得自己这话有狡辩的嫌疑,他就是软弱。
男子脸上发红,偏过头,又深深低头。
但没想到祁安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完全有理由痛苦。
你的伤也是正经在战场上受的,那时候我们在保卫华南基地。
道理入耳到入心,再到生出心气儿去践行,总有个过程。
你现在是有点颓,但也完成基本工作了,也没碍着谁。
我并不想苛责你,大家都不该苛责,你只是有自己的步调罢了。”
庄晓脚步顿住,看向祁安。
昏昏的路灯光芒下,年轻人刚刚干透的脸上,好像又有了水迹。
“我真服了姐,你一边说着‘别感动,别感动’,一边往死里煽情!”
祁安不由笑道:“那你坚强点,别哭!小心泪冻在脸上。”
“我不哭了,再哭对不起姐你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腿好和不好,我应该过的日子,应该做的事,都是一样的。
训练新人、钻研枪械的保养、设计等等,这些队长和副队让我去做的事,我依旧要去做,要更认真,更沉下心去做。
腿好了,只是让我能做的事里,多了一件“上前线”。
如果需要我上前线,我会像以前一样拼杀,不需要我上,我也会在基地里踏实工作。
我.....我如果现在发誓,我再也不会随便消沉了,可能也没啥信誉度。
但我希望你看着我,我会跟小队里的所有人一样,变强,变得全面,变得......能承担更多!”
郑重沉肃的神情,实在极少出现在庄晓的面上。
正如庄晓自己所说,谁也不知道他的承诺有多久的时效。
但祁安也不为别人的人生作保。
这样的结果她也很开心了,握拳对庄晓道:“好!加油,我拭目以待!”
庄晓便笑了,还是那副颓兮兮的外貌,但是那娃娃脸大嗓门的轻快灵魂,又活跃起来了!
俩人脚步轻快,一路走,一路笑。
走着走着,祁安还蹲下团雪球。
但她刚团了一个,还没丢呢,就觉得后背凉了一下。
祁安抬头,见庄晓好好的在前面呢,立马回头,看到陈曦......不是,是陈钺舟。
陈钺舟手套上沾着雪沫。
祁安后背凉的那一下是被雪团砸了。
虽然力道轻轻,但陈钺舟刚才丢她了!
祁安回身,直接就把那个有她脸大的瓷实雪球,扔向了陈钺舟!
那角度,那力道,怎么看都能正中胸口,但被陈钺舟接住了。
雪沫簌簌落下,但雪球圆圆的本体,完好地保留在了男子的大掌中。
陈钺舟握着雪球,缓缓走近祁安。
这片空间就合拢了,变得排外了似的,让庄晓觉得自己但凡往前迈一步,就显多余。
祁安看着陈钺舟,问出了庄晓的心声:“你来找我的?有事吗?”
陈钺舟在她身前蹲下,摘下手套,就着那个雪球,双手如飞,灵巧地堆起一个迷你的漂亮小雪人。
是一种既卡通又写实的神奇风格,看着竟然有点像祁安。
祁安想到陈钺舟那个什么都能学会的神奇异能,偷偷在心中赞叹。
陈钺舟堆完看了一会儿,像是也很满意,脸上有了些笑意,对祁安道:
“没事,但是想跟你走走。”
他看了眼庄晓,明显是想和祁安单独走。
庄晓顶住压力,看向祁安。
祁安无所谓:“行吧。”
庄晓也放松下来,对祁安道:“那姐你明早别急着吃早饭,我带你去一家早餐摊,巨好吃!”
祁安比了个“ok”,笑看他走远。
庄晓还是高兴,抄着口袋,迈着大步,走得一颠一颠的。
陈钺舟偏头就看到祁安的笑容。
“你对他真是温柔。”他说道。
祁安挑眉,又竖眉:“你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说话一点都没压着声音。”陈钺舟丝毫不慌。
零下15度的冬夜,路上基本没人,祁安想着她跟庄晓的对话都挺带情绪的,确实能传出去老远。
陈钺舟什么耳力,听到很正常。
祁安闭嘴了,陈钺舟却道:
“庄晓并没有大伤大残,也不孤寡,没有真正的生活压力,所以能浪费时间,自怨自艾。
他也并不是不懂道理,就是沉在自怜、委屈的情绪里,拖延着,不愿意振奋。
就这样,你还是不骂他,还是对他温柔?”
祁安顿时蹙眉:“你干嘛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就像我前面说的,颓废难过、自怨自艾,都只是正常人的正常情绪。
并不是所有人都坚强清醒,受了挫折一下子就能度过去。
庄晓又没害人,他的振奋来迟了一点,就不值得开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