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冰瑶 作品

现代被人欺负的可怜炮灰二十二

小向阳把冰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奶奶,娘喝腊八粥的时候,爸爸也在吗?”张奶奶往白猫的食盆里倒了些温热的牛奶,叹了口气:“那时候你爹在草原上呢,每回寄信来都问,腊八粥熬了没,说等他回来,要一口气喝三碗。”白猫舔着牛奶,忽然抬头看了看江思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裤脚,像是在应和张奶奶的话。

王大爷背着相机往花田深处走,说要拍冰棱挂在薰衣草枯枝上的样子。阿黄颠颠地跟着,爪子踩在薄冰上,时不时打滑,引得王大爷回头笑:“你这笨狗,慢点儿走,摔着可没人给你揉腿。”阿黄似懂非懂,尾巴摇得更欢,忽然冲进一片枯草,叼出只冻得发硬的野兔,放在王大爷脚边,喉咙里发出邀功的呜咽。

“你这是给我加餐?”王大爷弯腰摸了摸阿黄的头,“可惜我不爱吃野味,留着给猫崽们吧。”他把野兔挂在篱笆上,刚转身,三花小猫就蹿了上去,爪子扒着兔毛往下拽,白猫紧随其后,用爪子拍开它,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把野兔拖到暖房角落,像是在储藏过冬的粮食。

苏瑶踩着雪进来时,手里拎着个竹篮,篮里装着些彩色的绒线。“前儿个在县城买的,”她把绒线倒在桌上,红的、绿的、蓝的,像撒了把春天的花,“想着给猫崽们织些小窝,免得夜里冻着。”小向阳拿起团红线,缠着苏瑶教他织,针脚歪歪扭扭,却把红线绕成了个不规则的球,被三花小猫叼走,当成了新玩具。

李爷爷的二胡换了调子,拉的是《良宵》,琴弦震颤着,把暖房里的暖意揉得更软。他见苏瑶在织窝,便停下弓说:“你娘当年也爱织东西,给你爹织过件毛衣,针脚密得很,说是草原上风大,得厚实些才抗冻。”江思年想起衣柜里那件藏青色的毛衣,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却还留着淡淡的樟脑香,是母亲每年换季都会拿出来晒的。

信使忽然从外面飞回来,翅膀上沾着些雪沫,嘴里叼着片干枯的薰衣草。它把薰衣草放在母亲的木牌前,歪着头看了会儿,又扑扇翅膀飞向花田。江思年跟着出去,见它落在一处隆起的雪堆上,用喙尖啄着积雪。走近了才发现,雪堆下是片刚冒芽的荠菜,嫩得泛着青,想必是信使记着冬至包饺子的事,特意寻来的。

“这鸽子成精了。”江思年笑着弯腰,小心翼翼地把荠菜挖出来,用围巾裹好。回暖房时,正见小向阳举着颗弹珠对着阳光照,弹珠里的花纹在墙上投出片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爸爸藏的弹珠里,是不是也藏着光?”小向阳转头问,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月光。

江思年把荠菜递给张奶奶,蹲下来摸了摸小向阳的头:“是藏着光呢,藏着你爸爸当年的盼头。”他想起母亲日记里写父亲藏弹珠的那天:“他蹲在向日葵地里,把弹珠埋进去时,说要让阳光顺着花杆钻进去,把弹珠养得亮晶晶的,等孩子长大了,就能看见里面的星星。”

夜里起了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玻璃窗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江思年给炭火盆添了些炭,见白猫正把猫崽们拢在怀里,三花小猫的头露在外面,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做美梦。信使站在窗台上,羽毛蓬松得像团灰绒球,偶尔抖落些雪粒,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丘。

他翻到母亲日记里写小寒的那页,字迹被潮气洇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风刮了整夜,他裹着大衣在院里劈柴,说要把柴堆得高高的,等我生了,就不用在夜里冷醒。过客蹲在柴堆上看,他一抬斧头,它就跳下来,用爪子扒他的裤腿,像是怕他伤着自己。”江思年合上书,望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柴堆,忽然觉得,父亲劈柴的身影,仿佛就印在雪地里。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阳光把花田照得白茫茫一片。小向阳踩着雪橇在花田里跑,阿黄跟在后面追,雪橇板压过积雪,留下两道长长的辙。白猫蹲在暖房屋顶,看着他们疯跑,尾巴在雪上扫出浅浅的痕,忽然纵身跳下,落在小向阳面前,用爪子勾住雪橇绳,被拖着在雪地里滑行,引得小向阳直笑。

王大爷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忽然对着远处的树林招手:“思年,你看那是什么!”江思年跑过去,见几只野鸡从树林里钻出来,羽毛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光,正低头啄食雪地里的草籽。“这几年生态好了,才敢往村里跑。”王大爷啧啧称奇,“你爹当年总说,等花田成了气候,就养些鸡鹅,让孩子追着玩。”

苏瑶提着个竹筐过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糯米糕,上面撒着芝麻。“给野鸡留些,”她拿出几块放在石头上,“它们敢来,就是认咱们花田当朋友了。”野鸡起初怯生生的,见没人动,便慢慢凑过来,啄食着糯米糕,翅膀偶尔扇起些雪沫,落在糕上,像撒了层白糖。

张奶奶在暖房里蒸馒头,面团发得胖乎乎的,她揪起一小块,捏成只小兔子的模样,给小向阳玩。“你娘怀你的时候,也爱捏这些小玩意儿,”她手上沾着面粉,笑纹里都透着暖,“说等孩子生下来,就教他捏面人,捏个爸爸,捏个妈妈,再捏个小猫小狗,凑成一家子。”小向阳举着面兔子,跑到白猫面前,把兔子放在它爪边:“给你当妹妹。”白猫用鼻尖碰了碰面兔子,喉咙里发出温软的呼噜声。

李爷爷的二胡又拉起来了,这次是《光明行》,调子昂扬,像要把冬天的寒气都驱散。猫崽们不再打盹,围着他的脚边蹦跳,三花小猫甚至跳上琴盒,用爪子拨弄琴弦,发出不成调的音,引得李爷爷哈哈大笑:“你这小东西,还想跟我合奏?”

信使忽然飞进暖房,嘴里叼着根红绳,绳上系着个小小的铃铛。江思年认出那是母亲绣绷上的铃铛,当年母亲绣花时,总爱把它系在绷子上,针一动,铃铛就叮当作响。“它从哪儿找出来的?”苏瑶惊讶地问,“我前儿收拾你娘的针线筐,还没见着呢。”信使把红绳放在母亲的木牌前,铃铛轻轻晃着,声音脆得像冰凌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