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生而平等
而在众人身后,负责警戒的代理统领娜塔莎,内心正掀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笼罩温莎华·西尔文的光芒,如同投入心湖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猛烈地冲击着她过往的认知。
自从那场与正玉的谈话后,她不再是那个麻木接受一切命令的冰冷武器。她开始笨拙地思考,开始清晰地感受那深埋心底的、如同毒刺般的不适与不公。
这光芒!她见过太多次了!
在血肉泥泞的屠城广场,他复活平民;在废墟深处,他唤回她“牺牲”的哥哥;在雷牙营地,他跪在垂死的雷骑身边驱散死亡……
而此刻,这平等无差、不问贵贱的救赎之光,竟落在了昔日最顶端的领主身上!
一个惊世骇俗、颠覆性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毒藤,疯狂缠绕上她的心脏:
领主、贵族、雷骑、平民、奴隶甚至罪犯……那光芒平等地眷顾着每一个濒死的灵魂,不问出身,不问功过!
在母神或者说神使的眼中,众生是否真的平等?
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记忆深处最炽热的烙印——绞刑架上弥漫的血锈腥气,混合着青藤叶的涩香!
她想起了维罗妮卡。那位被她亲手逮捕的、宣扬“无阶级、无性别、万物平等”的“异端”学者。
一切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在娜塔莎她刚刚成为雷骑的一员时,曾经有那么一小群堪称大逆不道的学者。
她们自称无垢学社,其理念超前于时代,注定被碾碎。
——反对使用孩童作为禁术的能源,宣扬世间没有高低卑贱更没有神明,认为人本就没有阶级与性别之差。
身为备战区的骑士,她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以‘妨碍秩序’的罪行,将那位最为尖锐的学者‘维罗妮卡’亲手逮捕。
彼时维罗妮卡站在贩奴市场的铁笼顶端,贵族女士褪色的绸裙沾满泥泞。左手高举啃了一半的黑麦面包,挥舞着那面“平等”的旗帜,声音穿透嘈杂:
“闻到了吗?用童工鲜血浇灌的玫瑰园——香得发臭啊!
用孩童骨血点燃的防御阵,真是守护吗?那焦黑的幼芽,与魔物何异!
母神赐予生命,不是让母亲们献祭孩子换取苟活——这是对母神最深的亵渎!
母神熔炼万物的初火本是无色无相!所谓‘贵血’‘贱矿’,不过是后世锻打溅落的炉渣!
回归初火,方见母神真容——众生皆是平等跃动的火苗!看那炼金阵的符文,可曾因刻画者性别而失效?阵法推演的真理,可因贵族血统更易显现?
智慧与才能是母神洒向所有灵魂的火种,却被血脉的枷锁禁锢!”
铁链缠上她脚踝时,她将剩余面包塞给笼中奴隶女孩,笑声清亮:“别怕!等我爬回来请你们吃浇蜂蜜的‘贵族肋排’!”
贵族们怒斥她腐蚀文明根基,神官强迫她在神像前忏悔。
贵族于报刊中呵斥:“血脉分贵贱如矿石分品质,性别定职责如火焰分用途。妄图熄灭熔炉,让精金与废矿同朽!此乃倾覆天地、回归混沌的恶行!”
行刑者对她的理念不屑:“今日她救一个‘无辜孩童’,明日魔物便撕碎十个平民!这些伪善者是插在战士背后的刀!”
更有甚者高声叫嚷:“若贱民之血混入我族,推演天赋退化,谁来守护边境?!该死的异教徒,她所歌颂的‘平等’,是让幼崽失去母亲的利齿!是让母神赐予的竞争之火彻底熄灭!”
而在众人的恶意下,维罗妮卡向世人发出诘问:“若母神真按血脉分贵贱——为何心脏跳动次数的计数法则,贵族与乞丐相同?为何伤口腐烂的脓毒规律,不避名门?”
原本这位贵族出身的学者维罗妮卡,并不会因为这些胡言乱语获罪。条件是她于公众面前承认自己只是一时头晕或受人胁迫,承认现有体系的价值观才是正确的。
长官对娜塔莎下达命令:
她必须让这位学者承认母神信仰的权威、贵族统治的合法、边境防御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