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烛夜 作品

37. 冬日的我们(四)

叶鸣箫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私家车上,车辆在高速行驶,周围一片漆黑,车窗外的路灯成为车内唯一的光源。


她微微睁开眼,觉得头格外的昏沉。


就在这迷糊的意识里,她看见爸爸正坐在自己的身边,和前座的人在说着什么话。


叶鸣箫以微小的幅度晃晃脑袋,记忆渐渐复苏。


此时已来到了一月,她结束期末考试没多久。在领完期末成绩后,叶鸣箫爽玩了一个礼拜,早已把自己爸爸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结果戴望帆就这么再次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叶鸣箫的面前,说要在春节之前带她吃顿饭。


虽然说是猝不及防,但这其实是戴望帆的传统,他基本上都会在春节前后回国一趟,顺便探望下自己的女儿,探望的主要方式就是带她吃些平日里叶雨晴很少带她吃的饭菜。


这次戴望帆带叶鸣箫去的是一家海鲜餐厅。


席间上了一道虾蟹为主的菜,叶鸣箫没有吃过,却觉得味道格外鲜美,因此吃了不少。


没吃一会儿,叶鸣箫觉得自己好像晕碳了。奇怪,她今晚明明没有摄入多少碳水。


尽管已经有些犯困,但是她并没有吃饱,因此还是没停下进食。就在这时,戴望帆告诉她,她的太奶奶病重,最后的心愿是想见一见这个唯一的重孙辈。


他请求叶鸣箫跟他回一趟老家,去见太奶奶最后一面。


迷迷瞪瞪中,叶鸣箫看着面前表情可怜的男人,心软了:“我觉得应该可以……”话还没说完,她终于挺不住一头栽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还没说完的话化成梦呓般的喃喃:“但是得先问问妈妈……”


等到她再醒来,就是眼前的情景了。


叶鸣箫在黑暗中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她眯着眼睛静听周围的动静。


车辆驶入隧道时,借着光亮,叶鸣箫总算看清了车上的人。驾驶位上的是那天的那个女医生,也就是自己的姑姑,副驾驶是自己的爷爷。后座是自己和爸爸。


姑姑:“你怎么让她睡这么死的?”


爸爸:“我和她妈妈酒量都完全不行,就猜想箫箫应该也接受不了多少酒精,于是专门让她吃了道含有白酒成分的菜。果然,没多久她就睡过去了。”


姑姑:“……你可真够大胆的,她才十四岁。”


爷爷:“咳咳,没事,小孩子代谢快。只要能成功把她带过来就行。”


姑姑:“箫箫真的亲口答应和我们一起回老家了?”


爸爸:“真的。别让叶雨晴追上来就行,她发现了就完蛋了。”


姑姑:“哥,你说过,你能搞定嫂子的。”


爸爸:“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始终不愿意松口,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爸爸:“唉,不就是结婚吗?她为什么不愿意?我觉得她肯定还是喜欢我的。”


叶鸣箫听不下去了,她面色阴沉地坐了起来,把戴望帆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叶鸣箫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在他的计划里,叶鸣箫应该要一路睡过大半路程,等她醒来就无法半路下车跑回家。


叶鸣箫拧着眉,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爷爷笑容和蔼地看着她:“箫箫,我是你爷爷。我们想带你回家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叶鸣箫问,“认什么祖,归什么宗?”


爷爷正色:“当然是我们戴家。你这些年跟着妈妈流落在外,是我们亏待了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你自然还是要回归我们这个大家族的。”


叶鸣箫:“我妈妈知道吗?”


戴望帆额前滑下一滴冷汗:“当然知道。你看,我跟她发过消息了。”


叶鸣箫定睛一看,确实是微信聊天记录页面,至于是真是假,她也不想细究,因为结论显而易见。


“我跟着妈妈挺好的,不需要认祖归宗,我有祖宗,他们都在h市。”


爷爷继续说:“跟着妈妈的家族像什么话?箫箫,从古至今论家族,还是应当跟着父亲。”


叶鸣箫沉默几秒:“所以,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真的是要带我去看望太奶奶吗?”


爷爷松了口:“其实,我们家要迁祖坟,顺便还要修族谱,通常女子进不了族谱,但我们决定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写进族谱。箫箫,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鸣箫感到深深的无力,她伸手一摸口袋,“我手机呢?”


戴望帆犹豫下,还是将手机还给了叶鸣箫。


那边爷爷还在喋喋不休:“你还小,不懂得这事的重要性,你姑姑还没有孩子,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孙辈……”


“够了,你们停车,我要下车!”叶鸣箫再也忍不住,紧紧靠在车门边,握住了车把手,“我再说一遍,我要下车!”


叶鸣箫瞄了一眼窗外,幸好还没有上高速,旁边也没有其他车辆。她等了一分钟,见车里的三人没有反应,便果断动手。


这一路上,小叽在她昏睡后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也是体内的灵力涌动催使她得以提前从酒精作用中恢复意识。


她酝酿着力量,今时不同往日,她的体能上限已远在常人之上,而破坏一扇车门自然也不在话下。


车门在她的重击下被强行打开,与此同时,她施展能力,时间流速降至25%,正在急速行驶的轿车在她的眼中已经慢得和跑步速度差不多了。


她推开门,跳了下去。


三秒结束,车上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姑姑猛踩刹车,刺耳的刹车声中,轿车堪堪停在路边,门锁破损的车门在摇摇晃晃。


虽然体能产生了变化,但强行破坏一辆车的车门锁还是太过勉强,非特殊情况不应该轻易使用此方法。她的手被碎片划破了部分皮肤,微微颤抖的时候鲜红的血在往下滴落。


但叶鸣箫站在路边,注视着陆续下车的三个人,只感到出奇的冷静。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什么祖坟,什么族谱,什么戴家,我根本不关心。”


戴望帆似乎还想说什么,叶鸣箫堵了回去:“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叶鸣箫血缘上的爷爷似乎恼羞成怒了:“你爸爸胡闹,这么多年瞒着你的存在,你也跟着胡闹!你到底是我们戴家的种!”


叶鸣箫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她说:“你们还不明白吗?我的爸爸可以是任何人,他可能姓戴,可能姓王,可能姓李,没有你们,还有可能是其他人。所以这个对我来说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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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妈妈只能是叶雨晴。”


“我只能是她的女儿。”


在这个双方僵持的时刻,叶鸣箫忽然想起从小到大妈妈和自己的点点滴滴,很奇怪,平日的那些不快记忆好像消失了,她只知道,她最亲最爱的家人只有妈妈一个人而已。


而面前的一家人给了自己什么?他们凭什么半路冒出来妄图抢夺母亲,还有姥姥姥爷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就凭一纸亲子鉴定?


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她或许会纠结,会犹豫,会思考这份生恩是否值得自己为之转身。


但此刻的她长大了,虽然她也才十四岁,但已经足够她去思考她和生父一家的关系。


她想起妈妈曾经和戴望帆的争执:“曾经你说你是不婚主义,现在却又想拥有家庭,其实你只是在逃避家庭中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箫箫长大了,你就想坐享其成当个便宜爹罢了。”


“什么认祖归宗,这些对我不是天大的恩赐,因为,你们根本不配。”


吐出这句话后,叶鸣箫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她感到一阵舒畅,骂出来真是感觉好多了。


她转过身,却看见妈妈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双眼含泪地望着自己。


叶雨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女儿。


叶鸣箫回抱着妈妈,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比妈妈高出了这么多,紧紧抱着自己的妈妈正被自己圈在怀中,心中曾经高大的母亲在此刻是那样娇小。


现在该换她守护妈妈了。


.


又一次医院探望结束,叶鸣箫和季华暮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比划一边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那天的情景。当然,略去了自己动用灵力的部分。


那天,爸爸一家没再说什么。而叶雨晴开车把叶鸣箫带回了家。


再后来,戴望帆登门拜访了一次叶雨晴,这次他不是来要求带走叶鸣箫的,而是表达歉意。


叶雨晴根本不愿意开门,于是戴望帆就一直站在门外。


他发誓,他没有告诉家人她们母女俩的家庭地址,他们也再也不会轻易打扰母女俩的生活。


最后,戴望帆说:“叶雨晴,你把箫箫教得很好。”


站在门边上偷听的叶鸣箫听到这话却在想,其实她并不知道何谓对错,也许爸爸一家并没有恶意,这样干脆地回绝一辈子也不能真正割断的血缘关系是否太过冷血。


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她只是不希望妈妈会伤心。


季华暮听完,沉默良久:“你做得很对。你爸爸一家做法太过分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觉得血缘关系重要吗?”


路过一排深浅相间的地砖,叶鸣箫踩着深色地砖往前蹦了几步:“重要,也不重要。”


“如果一个人想弄清自己的来处,那么血缘是重要的。如果想要快速建立起情感联系,血缘关系也是平地起高楼最快速的方式。”叶鸣箫说。


“但也没那么重要。如果血缘关系带来了枷锁,甚至反而会成为某些罪行的借口,那么该断还是要断。”


叶鸣箫停在了花色地砖路的尽头,回头看着慢她两步的季华暮,疑惑道:“怎么啦?”


季华暮此时如梦中惊醒,紧追上叶鸣箫后笑着摇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