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眼冥瞳 作品

第436章 钟楼味劫(第2页)

 他指着无味幡:“他们说,我的回锅肉太咸、太油、太霸道,不如无味的‘清爽’。我眼睁睁看着我的饭馆关门,老铁锅被当废铁卖掉,连我自己的舌头,都慢慢尝不出味道了——你说,这味道留着,有啥用?”

 “放屁!”李二牛突然吼道,把手里的红糖馒头往地上一砸,馒头裂开,红糖浆流出来,甜香漫得满平台都是,“我娘蒸的红糖糕,甜得能齁死人,可我爹就爱那口!他说甜里头藏着我娘的心思,那是啥都换不来的!你尝不出味,是你自己把心封死了!”

 “心?”老张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无味幡剧烈抖动,幡上的味魂发出凄厉的尖叫,“我的心早就被那些‘喜淡厌浓’的人挖走了!今天,我就让你们也尝尝——没味道的日子,有多‘舒服’!”

 他猛地举起拐杖,白玉勺里的无心酒泼向无味幡。幡面瞬间膨胀,灰色的布变成了深黑,无数味魂从孔洞里被挤出来,化作灰色的雾气,像潮水般扑向众人。雾气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声音,有叹息,有抱怨,有对“平淡”的渴望——那是被压制的情感在作祟。

 陈浩天的传承勺突然冲天而起,初心焰爆发出刺眼的光,光里浮出无数画面:暖泉村的酒坊在蒸粮,李二牛家的灶台在冒热气,柳如烟在纸上写“鲜”字时砚台里的墨香,钱多多藏在袖袋里的蜜饯……这些画面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撞上灰色雾气。

 “这味道……好熟悉……”雾气里,一个味魂突然哭了,“是我媳妇炖的鸡汤,她总说要多放姜,驱寒……”

 “是爹做的腌萝卜!咸得能下三碗饭,可我总抢着吃……”另一个味魂也醒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味魂挣脱灰色雾气,它们化作各种颜色的光点——红色的是辣,黄色的是甜,褐色的是咸,绿色的是鲜——光点飞向众人,落在他们的武器上、食材上,甚至头发上。

 李二牛手里的豆瓣酱突然“咕嘟”冒泡,爆出的辣气裹着红光,像条火龙,直扑无味幡;柳如烟写下的“香”字化作漫天香气,钻进每个味魂的心里;绿蕊的忆味花结出果实,果实裂开,掉出颗颗饱满的麦粒,麦粒落地生根,长出带着麦香的麦穗。

 “不……不可能……”老张看着那些挣脱控制的味魂,灰白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恐惧,“它们该忘了的……忘了才不痛苦……”

 “痛苦也是味啊。”陈浩天走到老张面前,传承勺上的初心焰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苦过才知甜,痛过才记牢。你把所有味道都磨平,就像把所有故事都烧成灰,活着还有啥意思?”

 初心焰的暖意钻进老张的身体,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里的拐杖“当啷”落地。他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呜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想起来了……”他哭着说,“我徒弟偷走我的方子那天,我炒了最后一盘回锅肉,咸得发苦,可我吃着吃着,就想起我娘第一次教我炒菜时,我把盐罐打翻了,她笑着说‘咸点好,下饭’……”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飞向他的味魂光点,光点落在他的脸上,像温暖的泪。“我错了……我不该让它们受苦……”

 无味幡突然发出一声哀鸣,幡面寸寸碎裂,最后化作无数光点,和那些被唤醒的味魂一起,飞向百味城的各个角落。钟楼顶上的虚无味瞬间消散,露出湛蓝的天,风里飘来远处饭馆的菜香,飘来街边小贩喊“热包子”的吆喝,飘来孩子们追逐打闹时的笑声。

 老张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白玉勺,勺子里的无心酒已经变成了透明的清水。“百味城……终究是百味的……”他笑了,笑得像个释然的老者,“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回我的灶台了。”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带着肉香的烟,飘向城南巷口的方向。那里,仿佛真的有个小饭馆,门帘被风吹得晃动,里面传来铁锅碰撞的脆响。

 众人站在钟楼顶上往下看,百味城正在苏醒。灰白色的建筑变回原来的颜色,红墙绿瓦,飞檐翘角;街上的人们扔掉了无味糕,有人冲进饭馆,拍着桌子要“最辣的菜”,有人抱着卖香料的掌柜哭,说“可算闻着花椒味了”;连城门上的麦芽糖砖都开始融化,渗出甜甜的浆汁,引得孩子围着舔。

 钱多多捡起老张掉在地上的拐杖,发现拐杖杆上刻着一行小字:“无味源于心,百味归于灶。”他笑了笑,把拐杖递给一个前无味卫:“找个好地方,把它供起来吧,也算个念想。”

 陈浩天望着远处的天空,传承勺上的初心焰比来时更亮了。他总觉得,这百味城的事还没结束——老张提到的徒弟,那盘咸得发苦的

回锅肉,还有暖泉村暗窖里的无心酒……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总得有根线把它们串起来。

 “接下来去哪?”李二牛啃着剩下的红糖馒头,含糊地问。

 陈浩天看向西方,那里的天边有片淡淡的灰云,像还没散尽的雾。“听说,西边的空味谷,藏着所有味道的源头。”他握紧传承勺,眼里闪着光,“咱们去看看。”

 风从西边吹来,带着点陌生的气息,像某种未被命名的味道,在等着他们去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