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 65 章
他的套房要小一些。
屋子里很整洁,除了茶几上打开过的水,其余摆设几乎没动过。
他蹲下身,拆了新的拖鞋放在她脚边。脚掌伸进去时,她想起前两次也有过类似的场景,他来她家时,她都是直接扔地上的。
“你要不要去洗澡,柜子里有女士浴袍,没用过。”他交代完,一杯温水落在了她的手边。
外面的空气很湿热,她看起来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不用了。”宋存在沙发的角落上坐下,“我待一会儿就走,你不用管我的。”
他靠在吧台上喝水,神情温煦:“要不要我去门口帮你守着,他出来我就叫你。”
宋存:“......”真会挤兑人。
言列放下杯子,把房卡扔在茶几上,“我出去一下,快去洗吧,洗完我给你打电话,你再来开门。”
“......”
“你把房卡带走,你自己开门。”
“哦,好。”他垂眼一笑。
言列走进卧室,找了件白色的t恤出来,“你要是不想穿自己的衣服就穿这个。”说完就走了,完全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洗完澡,她开始吹头发,沐浴乳的茶香充斥在鼻尖,安神而治愈,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
按理说该遮的都遮上了,她又反复拉了拉衣服的下摆才走出去。
言列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吧台边制冰。“咚”地一声,落入玻璃容器中。
他来不及喝一口,去挂衣区拿了新的浴袍给她,“先穿上,别感冒了。”他习惯把空调温度开得低一点。
被拒绝后,浴袍扔在沙发上,转头去升了室内的温度,又朝她招招手,“坐过来。”
宋存看见沙发面前的小矮几上多了两瓶药,一瓶跌打精油,一瓶眼药水。
言列指着眼药水说,“这里只能买到这个,说是一样的功效,你先看看有没有过敏成分。”尽管她刻意不看他,他还是发现了,从在沙滩上开始,她眼睛就一直红红的,这会儿洗完澡出来,又红又水了。
“我用过这种眼药水。”宋存没有辩解,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眼睛红了,很熟练地仰头滴了两滴,眨了眨眼。“吹太久风了,有一点过敏,谢谢!”
言列弯腰,倾身过去,从下往上仔细地观察,俊朗的眉眼填充在模糊的视线里,一本正经地说,“好像是比刚刚好多了。”
“嗯,没事的。”她拉开这暧昧的距离,握紧眼药水,往后靠了靠。
言列去浴室里洗手,里面的烟雾还未散尽,明明是一样的味道,她用过的,总能让人心猿意马。
他擦干手出来时,她还那样坐着。
言列打开另一瓶药油,刺鼻的味道飘散,他余光瞄到她嫌弃的表情,嘴角浮上一丝笑,药油在掌心里搓热,他蹲下去找她膝盖处的淤青。
宋存拉他手腕,“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别跪着。”
言列怕她沾到药油,往上提了提手腕,让她握在小臂上,戏谑的口吻回她,“我没跪。”
.......
膝盖上的淤青是学冲浪时被冲浪板打到的,他温热的掌心轻轻按压在上面,是很舒服的力道,一点也没有情色的空间。
直到他的温度离开,宋存才猛然回神。
她抽了张纸巾擦掉他掌心里的药油,擦得很没有章法,也不温柔,像是在磨砂纸。
他轻轻摊开掌心,任她摆弄。纸巾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有一股黏腻的拉扯感。他其实挺希望她发发脾气的,像前段时间那样。
这样的她,他心里没底。
宋存扔掉纸巾后又把桌上的瓶瓶罐罐规整一遍,言列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看她收拾,也没别的打算。
她指了指他搁置在茶几上的水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出去买东西太热了,在屋子里吹了好一会儿空调,言列的脖子和额头上都还有濡湿的汗液,一点额发坠在眉骨上方,她不好一直盯着看。
宋存怕他也不舒服,“你要不要去洗个澡。”说完又拉了拉衣服的下摆。
言列喝完杯子里的水,笑了笑,“好,我去洗澡,别拉你的衣服了,还没你白天穿得少,我什么也没看见。”
宋存:“......”
调笑完她的人一溜烟就进了浴室。
宋存听着门关的声音,无言喟叹一声。她拿了沙发上的抱枕,坐在地毯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海景发呆。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言列重新出现在她旁边,除了沐浴乳的薄荷味道,还有他身上干静的荷尔蒙味道。
宋存捏住抱枕的一角,“头发怎么不吹干。”
“怕你跑了。”他挨着她坐下,腿伸得很长。
宋存一边收拢自己的腿,一边假装去看墙上的钟,“我能去哪儿,人家都还没出来呢,再等一会儿吧。”
这一幕被他看在眼里,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会伪装自己情绪的人。
落地窗外的海湾灯火更耀眼,两个人都有点心事重重。
言列望着她的侧颜很久,她的骨骼很流畅,神情淡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攻击性,此刻甚至有一些脆弱。
两人之间无声的沉默,知道他在看她,就更不敢回头。
宋存有些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假装困意来袭。
“眼睛还是不舒服吗?”言列会错了意,直接抓住了她手腕,腕上突出的骨骼压在他掌心里。
手腕被扣在沙发上,她觉得这样的姿势大概不止是检查眼睛,想挣脱开,“我有点累,太困了。”
言列盯着她水润润的眼睛,不知是眼药水,还是情绪。
最后还是放开了她,“那你闭上眼睛休息,别想其他事了。”
宋存闭上了眼睛,想的事却更多了。
他就在身边,满脑子却还是他。她无法向他求证,也没什么好求证的,爸爸已经给了她最明确的回答。
那可以是一场意外,也可以是一场“谋杀”,这取决于她有多少的良心。她把一个人推下了悬崖,不能因为对方侥幸逃生,就不承认自己的罪过。
是她自己把这一切搞砸的,她理应承担代价。
可是这代价如何才能不牵扯到他。
宋存迷迷糊糊地被人抱到了床上,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她像是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这种疲惫他很熟悉,这些年几乎伴随着他。
对世界空无一念的感觉。
手机里进了条消息,告诉他事情处理了,他回了个“好”。
最近刷她的消息太多,与之相关的都会第一时间推送,刚刚弹琴的视频被人发到了网上,下面有些不好的评论,说她演奏会不开来音乐节找存在感的。
他此前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手伤不弹琴的,今天又觉得手应该没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让她连这个也放弃了。
——
从音乐节回来后,京市开始直线降温,连续的降雨,万物都在一夜之间萎谢。风一吹,聚集在枝头的残雨又再漱漱落下,陷入冬夜。
吃饭时,章女士就一直叨叨说她衣服穿太少了,吃完赶紧回家,晚上气温只会更低。
她就在这样的夜晚,接到了何缘的电话。
其实在这之前,她透过对方的助理联系过她好几次,得到的反馈都是拒绝见面,她也就没再执着了。
隔天收拾好后,她早早地出了门。围巾盖住嘴巴,呼出的热气很快被冷空气消化。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服务员见她等得太久,礼貌性地进来过两次,问有没有需要服务的地方,她客气说没有,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