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

将军府内另一边，一众士兵正在季将离的指令下，急冲冲地救着火。数不尽的水被泼向火海，又化作了阵阵蒸腾的白气。不知搬运了多少桶水，那火势才逐渐转弱，直至被完全熄灭。

烟雾散去，季将离终于得以清晰地观测这片人间炼狱——房屋尽成焦土，梁柱东倒西歪，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各处，被烧得难以辨认面目全非。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前来通报：“报告将军，我们刚刚清点过，目前府内……已有一百零三人丧生，四十五人失踪。至于老夫人和侧夫人，尚未寻见踪影，或许……”

“闭嘴！我让你闭嘴！”季将离脸色瞬间变得乌青，急火攻心，他竟是本能地将通报那人重重一把推开，不欲再听。

火灾中的失踪，大多是被燃成了灰烬，连尸骨都未曾留存……他不愿细想，也不敢再想。

江意晚赶到时，便是恰巧瞧见了这一幕。她忙不迭地上前将那士兵亲自扶起，又安抚道：“抱歉，将军现下心情烦躁才会如此，还请多体谅。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去一旁歇息吧。”

士兵略显委屈地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未再多言，只是径直走开。

江意晚轻叹一口气，又缓步上前，轻轻抚了抚季将离的手臂，温声道：“现在还无法确定婆母和江念欢已经遭遇不测，只是暂时失联罢了，你先冷静点……”

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击垮了他心底的防线，季将离此刻的身体僵直得如同府内的梁柱，虽然看上去尚可顶天立地，但只需轻轻一碰，或许便会顷刻间倒塌。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伸出手，将江意晚紧紧拥入怀中。

“晚晚，为何会发生这种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若我今日没有出门，如若我守在府里……一定不会如此……”他缓缓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肩膀处，声音却在剧烈地颤抖着。

“不是你的错。今日你本就是陪我出行，若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罪魁祸首？这些贼人既是蓄意加害，定会计划妥当，专挑你不在的时候入侵。你本就公务缠身，又哪能日日待在府中。”江意晚黯然地拍了拍他的背，继续安慰道，“你先别急，小三和香叶还活着，只是如今昏迷不醒。待他们苏醒后，或许能够提供些线索……”

肩膀处传来一阵浸透衣物的湿意，江意晚忽然什么话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她惊愕地意识到——季将离，居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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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焚尽，将军府如今自是无法居住了，江念欢只得带着季将离和两名伤员到城里的客栈入住。本就时值乞巧节，此番出行又太过突然，几人辗转了几间客栈，均是爆满。直至快要走到城门边，才终于寻到了一间相对空闲的店面。

入住之后，燕儿也带着李行风赶来。香叶的房间被排在了客栈二楼，江意晚将她安置好后，又领着李行风前去诊治。眼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才终于进入了小三所在的房间。

季将离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弯着腰盘坐在地，双手搭在床边，颓然守在小三身前。江意晚蹙眉望去，只见他神色低迷，眼中一片惨烈的暗红，落寞的唇似乎被先前的烈火烤干了生气，干涸地裂出几道血口。

她自桌上倒了一杯茶，轻轻送至他面前，轻声道：“先喝点水吧……李大夫在为香叶诊治，一会儿就会过来，你别太担心了。”

季将离却是视若罔闻，沉默不语。江意晚无奈，只能自己将那杯茶悉数饮下，正欲继续开口，身后之门却被人推开。

“李大夫，你来了。香叶现下如何了？”她转过头，只见李行风满头大汗，快步走到了床边。

“那小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遭了些外伤，又受了惊吓，休养几日便可恢复。”李行风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小三的伤口，又道，“比起那丫头，小三真是……”

小三此前苍白如纸的脸上届时却泛着异样的潮红，他气若游丝，不知依靠着什么，强吊了一口气。烧伤混着刀伤遍布了他的全身，未被烤烂的伤口处还在滋滋往外渗着血。李行风不禁眉头紧锁，严肃道：“他本就受了严重的外伤，如今伤口发炎又导致高热，若是温度一直不降下来，恐怕便会永远昏迷不醒。”

季将离瞳孔剧震，焦急地握住了李行风的手臂，几乎是在哀求道：“李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小三……”

“将军莫急，我方才只是说了最坏的结果，如今也还没那么糟糕。”李行风勉强笑了笑，却是语调飘浮，令人摸不清虚实，“我先替他降降温，待这高热消去，再为他施针治疗。还有劳将军替我将他的外衣脱下。”

江意晚自认略通医术，此刻救人心切，便下意识抢白道：“将军你也守了许久，不如先行回去休息，换我来吧。”

李行风闻言微微一怔，表情怪异地望向了她——上次在医馆里季将离的所作所为，他还历历在目，这意晚小姐怕不是忘记了她夫君占有欲上头时有多吓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