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王上加白
厚重的金帐门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_h*o?n`g\t\e·x?s~..c~o~m/
昏黄的牛油灯火跳跃挣扎,在巨大的营帐内投下两道被拉长扭曲的影子。空气如同凝固的油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自白天被鹿清笃持剑相逼开始,一直从容不迫,气度雍容的蒙古四王爷忽必烈,此刻如同变了一个人。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双拳紧握放在案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被激怒而绷紧脊背的雄狮,鹰隼般的眼眸死死锁定鹿清笃,眼神中是愤怒,还有被戳破隐秘的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鹿——清——笃!”
这三个字,仿佛是从忽必烈牙缝里硬生生挤压出来的,“你究竟意欲何为?!”
鹿清笃平静地迎着那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整个人如同静水深流,不起涟漪。他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缓缓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奶酒,轻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时,声音如同寒泉滴落坚冰:
“贫道所为,王爷睿智,何必明知故问?”
微微扬起嘴角,鹿清笃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王爷既想听肺腑之言,贫道便直说了。贫道所求便是借这‘归顺’之名,让全真数万弟子,在蒙古治下的万里疆土之上,广布道法,深植民心!之后再依附于蒙哥王子、旭烈兀王子、阿里不哥王孙……乃至窝阔台、察合台系诸王麾下……”
一个个黄金家族的子嗣名字,被那如同冰冷的刀锋的语调念出,无视忽必烈那足矣杀人的目光,鹿清笃继续道:
“然后,借这无数信徒的虔诚之口,以‘道法玄机’为引,以所谓‘天命所归’为诱饵,撩拨起你们黄金家族子弟心中,那与生俱来的野心之火!暗中推波,悄然助澜!让你们兄弟阋于墙!诸王相残杀!”
将杯中马奶酒一饮而尽,鹿清笃直视忽必烈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如同宣告:
“直到你们将彼此视若仇寇,让这曾让世界战栗的蒙古铁蹄,深深陷入权力争夺的泥沼!令你们的铁骑在自相残杀中不断损耗,国力在无休止的内斗中持续衰弱!如此……
或可为我江南残喘之宋室,争得一线续命之机,为这被铁蹄践踏的汉家河山,争一个于夹缝中重整旗鼓、死里求生的最后希望!!”
这番丝毫不加掩饰的颠覆之言,如同九天狂雷,在寂静的金帐中炸裂,忽必烈僵坐在那里,双眼圆睁,嘴巴微张,仿佛真的被这惊世骇俗的计划震得魂飞魄散。+看`书,屋′ ·已_发¨布*最,新\章?节+
那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足足数个悠长的呼吸,随即…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极其突兀、癫狂的大笑猛地从忽必烈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从那铺着虎皮的王座上跌滚下来,仿佛真的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绝伦的笑话!
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忽必烈这时猛地直起腰身,所有的笑意瞬间被一股杀意彻底碾碎,眼中只剩下嗜血的寒光!
“鹿清笃!!”
一声暴吼,如同雪原上饿狼的咆哮,忽必烈怒吼道:“你的胆魄,真是包天吞海啊!!”
他缓缓站起,高大的身躯在灯火投影下如同苏醒的魔神,“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堂而皇之地图谋颠覆蒙古,敢妄言要让我蒙古血流漂杵、兄弟相残?!你是觉得……”
忽必烈的手已按在腰间那把镶金嵌玉、象征王权的弯刀柄上,看着一脸真诚的鹿清笃,一字一句的道:
“你觉得,本王不敢剐了你吗?!!”
早在忽必烈刚才咆哮的适合我,金帐之外便隐隐传来了动静,鹿清笃知道只怕现在外面早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但是,鹿清笃既然赌了,那就不怕!面对忽必烈这足以将普通人压垮的恐怖威压,鹿清笃非但未退,反而又向前踏近半步。
“王爷,难道真的认为,一个动乱分裂的草原,对您是件不可接受的事吗?”
鹿清笃的声音平稳得出奇,目光却锐利如锥,仿佛要刺进忽必烈内心的最深角落。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洞穿世情的尖锐,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忽必烈那只一直紧握在案几之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上。?如?文`网_ -更?新·最,快¢
“敢问四王爷,为什么一直死死握着那根贫道奉上的,白玉发簪,从一开始就反复摩挲把玩呢?”
“嗡——!!”
那声音如同鬼魅低语,直击灵魂,忽必烈脑中仿佛被巨锤猛击,直到此刻,他才骇然惊觉,自己那只紧贴腿侧的手心,竟牢牢攥着那支冰凉的玉簪,就连指甲几乎要抠进玉质之中了。
这无意识的举动,如同一个赤裸裸的叛徒,暴露了忽必烈心中那不可告人的念头。
那支白玉簪,那通体无暇的白。
“王”字之上加一“白”,是何字?皇帝之“皇”!
“你!!!”
忽必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兽,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啪嚓!!”一声脆响,
那根温润的白玉簪,被他狠狠掼在铺着厚厚羊毛的地毯上,雪白的羊脂瞬间碎裂成数段!
同时,“呛啷!”一声龙吟,忽必烈腰间的佩刀化作一道寒光电闪而出,冰冷的刀锋死死抵住了鹿清笃的咽喉,丝丝血线,在刀锋与皮肤之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