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孽者 作品

第 186章 治疗的后果

 陈忘海看着弟弟失明的、空洞却仿佛凝固了所有惊骇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小.税c?m¨s′ `首_发, 

 他强压下自己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安抚的轻松: 

 “忘川…别想太多了。” 

 他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弟弟裹着纱布的手臂(尽管纱布己拆,但这个动作似乎成了习惯), 

 “爷爷他…临走前特别交代过,让我们不要找他…无论如何…要保证陈家的安全。”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这是老爷子的命令!你…别胡思乱想了。” 

 陈忘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陈忘海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你…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眼睛…是大事。哥…哥会联系国外最顶尖的眼科专家,用最好的技术…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这承诺,在此刻沉重如山的秘密和恐惧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呓语。 

 他不再多说,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弟弟那毫无焦距的双眼,又警惕地扫了一眼角落里依旧蜷缩着、如同受惊小兽般的阿吉,最终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合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轻响,却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病房里,彻底陷入了死寂。 

 陈忘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失明的双眼空洞地对着惨白的天花板,里面映不出任何光影,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但这片黑暗,此刻却成了他思绪疯狂奔腾的疆场。 

 阿吉怯生生地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拿起刚才掉落的水果刀和滚脏的苹果,动作轻得如同羽毛。 

 她又默默地削了一个新的苹果,切成细小的块,放在床头的瓷碟里,推到陈忘川手边。做完这一切,她安静地站着,像一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 

 “阿吉…” 陈忘川突然开口,声音干涩而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回我哥安排的地方…这里…我一个人待会儿。” 

 阿吉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微翕动,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默默地收拾好水果刀,最后看了一眼陈忘川那凝固在黑暗中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然后,她像一道无声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绝对的寂静,如同沉重的铅块,轰然落下。 

 只剩下陈忘川一个人。独处于这间弥漫着消毒水、残留香水、臆想海腥与墓穴腐朽气息的…寂静囚笼之中。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贴身存放的那枚玉佩。+优′品,小~说/枉, ~首`发? 

 温润的玉石表面下,透着一股与玉简残片同源的、刺骨的阴寒。 

 这玉佩…是葛云衣! 

 在青铜之城崩塌的最后一瞬! 

 在无尽黑暗与毁灭的狂潮中!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交付某种沉重的宿命,塞进他掌心的东西! 

 “始皇帝…也去过…” 

 葛云衣虚弱而清晰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电流,再次刺穿陈忘川的记忆! 

 那个横扫六合、追求长生的千古一帝…他也曾探寻过…那禁忌纹路的源头? 

 紧接着,一个更庞大、更幽深、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关联,如同深海中悄然张开的巨口,猛地攫住了他混乱的思绪! 

 徐福东渡! 

 传说中,为始皇帝寻求海外仙山、不死仙药的方士!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庞大的船队…最终消失在了茫茫东海之上! 

 东渡…东海…大海… 

 大哥刚刚描述的、太爷爷最终被发现的地方…那陌生而遥不可及的…海边! 

 “难道…那墓…真的在海里?!”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裹挟着深海寒流的闪电,劈开了陈忘川脑海中的混沌!*带来瞬间的“清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惧! 

 一座…存在于深海之下的古墓?*这怎么可能?!什么样的力量…能在无尽的海渊之下…建造并维持那样一座诡域? 

 那邀请者…又是如何将太爷爷他们送进去…又(部分地)送出来的?林凤娇的“突然出现”…太爷爷的“被大海吐出”… 

 难道都是因为…那墓的入口或出口…本身就与深海相连?甚至…那墓就是深海的一部分?! 

 “始皇帝去过”…是否意味着…徐福东渡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什么仙山仙药?! 

 而是…始皇帝知道了什么…想利用徐福庞大的船队和人祭…去探索…或者说…去镇压…那座深埋在东海之下的…地狱之墓?! 所以徐福…才一去不回? 

 幕后人…那只“

看不见的手”…是否从那个时代…甚至更早…就存在了? 

 它操控着始皇帝?操控着太爷爷他们的行动?操控着青铜之城?现在…又操控着爷爷的失踪…和抹去陈家的一切线索?! 

 玉佩在指尖下冰冷依旧,但那阴寒之中,仿佛多了一丝…来自无尽深海的、带着巨大水压的…沉重与死寂! 

 陈忘川的思绪如同失控的深海潜流,在冰冷、黑暗、充满未知巨兽的深渊中疯狂冲撞! 

 无数线索碎片——玉简纹路、家族诅咒、葛云衣的牺牲、爷爷的失踪、大哥的绝望、林玲珑的诡异、林凤娇的邪异、太爷爷的惨状、鬼哭峡的传说、徐福的船队… 

 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强行拉扯、旋转、混合…最终指向一个幽暗无光、深不可测的…海下巨墓! 

 窗外的闷雷声似乎更近了,隆隆地滚过天际,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求?书¢帮` !哽.芯-最/快. 

 惨白的灯光在雷声中明灭不定,将病房内物体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在墙壁上演绎着无声的恐怖皮影戏。 

 陈忘川僵首地坐在病床上,失明的双眼空洞地睁着。指尖深陷在玉佩的轮廓中, 

 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连同这混乱而恐怖的思绪…一起拖入那无边无际、死寂永恒的…深海之渊! 

 玉简残片在怀中,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召唤,散发出的阴冷…竟隐隐带上了一丝…潮汐般的律动… 

 几天后,陈忘海口中的“国外专家”如约而至,却带着一种与现代化医院格格不入的陈旧与神秘。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德国老者,自称冯·克莱斯特博士。他带来的团队沉默寡言,动作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但随行携带的医疗设备中,夹杂着几样令人侧目的东西: 

 几个密封严实的乌木药匣,散发着混合着奇异草药与矿物腥气的冷冽味道;一套泛着幽暗金属光泽、造型古朴得近乎狰狞的长针; 

 以及一本用某种坚韧兽皮包裹、边缘磨损得发黑、内里绘满复杂人体经络与星宿图谱的古老卷册。 

 治疗被安排在病房深处临时改造的静室。窗户被厚重的、吸光性极强的黑绒布彻底封死,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 

 室内只点着几盏特制的、光线极其微弱且稳定的生物冷光灯,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却将大部分空间留给了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陈忘海和阿吉被严格禁止进入静室,只能通过门上一个特制的小观察窗向内张望。阿吉双手合十,指尖抵着眉心,用一种近乎失传的、云南深山部族特有的低吟调子,无声地祈祷着,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