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计谋

谢衔星眸色一沉,忽然想起楚玥提起的那个王昌迁。

 

“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冷声低语,将密保重新收好。

 

刚踏出政房,迎面就撞见萧长庭。

 

萧长庭刚吃完回来,见他回来,就将早上的事情告诉他:“你说,这林鹤川和谢珍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谢衔星也想不出理由。

 

“不说别的了,”萧长庭喉咙轻动,“你觉得...楚玥人怎么样?”

 

“我觉得...”谢衔星顿了顿,“单从做人方面来说的话,我颇为欣赏。”

 

“欣赏?”

 

“这世间敢爱敢恨、恩怨分明的女子不少,但既聪慧果决又重情义的,我只见过她一个。”谢衔星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倒是你,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萧长庭回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才想到谢稚鱼性子倔,”他挠挠头,“我是怕她和楚玥相处不来...”

 

谢衔星以为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呢,问东问西的,结果是在担心这个,拍了拍他的手臂:“与其在这瞎操心,不如今晚亲自去看看。”

 

此时的郡主府内,谢稚鱼正挽着楚玥逛第五圈,从假山石到荷花池,从藏书阁到小厨房,她恨不得把每块砖瓦的来历都说个遍。

 

“阿玥,东边别院最宽敞,你就住那儿可好?”谢稚鱼眼巴巴地望着她

 

楚玥正向中那处清幽,点头应下。

 

谢稚鱼拉着她在凉亭坐下,寻雁早就备好了茶,两人刚坐下,茶就送到了面前。

 

谢稚鱼一饮而尽,突然凑近:“阿玥,你是如何与我哥认识的?”

 

“这个...”楚玥想了想,“只是碰巧。”

 

谢稚鱼拉着她的手,左右晃了起来:“你就跟我说说,我想听。”

 

她实在编不出来,干脆就将前世稍作修改,化成故事讲了出来:“逛集市的时候,我钱袋被偷了,他看见之后,将那贼人抓住,还了我的钱袋。”

 

“可是那一日的夜集?”

 

“嗯。”她点头作答。

 

谢稚鱼眼神中满是震惊:“所以那一夜,你们是初次见面吗?”

 

为了圆谎,楚玥顺着话说:“正是。”

 

谢稚鱼后知后觉自己的无礼:“阿玥,对不起。”

 

楚玥见她满脸愧疚,回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那夜直接对你喊了嫂嫂,今日也是,虽然我当时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想来,无礼至极,你别讨厌我。”谢稚鱼眼尾耷拉,倒真像一条焉巴的小鱼。

 

楚玥摇头,握住她的手:“怎么会。”

 

谢稚鱼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

 

谢稚鱼松开手,轻轻拥住了她,特意避开肩膀处:“阿玥,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楚玥点了点头:“好。”

 

谢稚鱼直起腰,满是笑意:“那你现在就是我的第二个朋友。”

 

楚玥反问:“第二个?”

 

“嗯嗯,第一个是萧长庭,”谢稚鱼解释,“因为我父亲的原因,大多数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刚到郡主府的时候,楚玥就觉得奇怪,逛了这么几圈下来,她才意识到这里除了零零散散的下人外,竟只有她与一个婢女,听谢稚鱼主动提起父母,于是问道:“这府上,就你一人吗?”

 

“你可知登基宴一案?”

 

楚玥摇头。

 

“新帝登基之日,除了谢衔星的父亲,也就是现在的镇北王。其余皇子联合重臣骑兵谋反,最后全部被歼灭,我父亲就是其中一员,但是皇叔宽厚,当时我母亲怀有身孕,免除一死,生我时难产,也去世了。”

 

谢稚鱼说起来云淡风轻,这背后的孤独与蜚语只有她一人知道。

 

楚玥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她知道自己住进来时,会这么开心。

 

谢稚鱼抬头对站在一旁的寻雁说:“寻雁,传膳吧。”她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歇下来之后,肚子咕咕直叫。

 

谢稚鱼又看向楚玥,问道:“阿玥可有忌口?”

 

见楚玥摇头,寻雁就去准备餐食了。

 

谢稚鱼觉得刚刚自己聊的那个话题沉重了些,转了话题继续:“阿玥,你觉得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玥垂眸,先入为主,她以为今生他还是一样的沉闷、冷情、冷心。

 

但是相处至今,她发现他越来越陌生,时而温柔妥帖,时而又深不可测,那些似有若无的关切,究竟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知道。”她最终答道。

 

谢稚鱼突然挥了挥拳头:“他若惹你生气,你尽管打回去就是。”暖光穿过亭角,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

 

楚玥望着这个鲜活灵动的少女,忽然觉得,或许这一世,真的会有所不同。

 

暮色渐沉时,夕光洒满窗,谢衔星揉了揉眉心,起身去去对正在打哈欠的萧长庭道:“帮我去万春酒楼带只脆皮鸭,直接去郡主府。”

 

萧长庭伸了个懒腰,促狭地眨眨眼:“我再买份糖藕,谢稚鱼喜欢吃这个。”

 

待萧长庭身影消失在门口,谢衔星独自一人回到王府小院,开了衣橱将她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好。

 

他动作很轻,一件件叠好后,忽然想到什么,慌张地摸了摸胸口,这才意识到那日店家送的银簪不见了。

 

本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将银簪送出去,结果在不知何时竟给弄丢了。

 

天色将暗未暗,谢衔星将包袱甩上肩头,轻巧跃上院墙,正欲离开时,余光却瞥见远处墙角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正探头探脑地窥探着王府大门。

 

谢衔星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终于认出了来人。

 

“白眼狼。”他低声嗤笑。

 

幸好楚玥已经不在府中,他翻身下墙,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王昌迁猛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机又恢复了平静:“世子殿下。”

 

“你是何人?”谢衔星佯装不认识,声音冷得像冰,“竟敢窥探王府?”

 

“在下王昌迁。”对方拱手作揖,不慌不乱,“那日拍卖会上,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谢衔星步步逼近:“为何在此鬼鬼祟祟。”

 

王昌迁眼珠一转:“实不相瞒,午时曾来拜访,门仆说世子现在不在府中,我便在此等候,想着或许能碰上世子回府。”

 

拙劣的谎言让谢衔星眼底寒光更深,他强压怒火:“既已见到,你可以走了。”

 

“不知世子现在可有空,我还是想与世子商讨一下地皮之事。”

 

“此事不必商量。”

 

王昌迁自知不能久留,再次作揖后便离开了。

 

夜风渐起,他抄着小路往郡主府赶去。

 

郡主府地处偏僻,又因主人的身世而门可罗雀。

 

他整了整衣襟,大步迈进府门,却见前院灯火通明,隐约还传来欢声笑语,绕过回廊,眼前的景象让他滞在原地。

 

萧长庭正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逗得谢稚鱼笑得前仰后合,而楚玥竟也唇角微扬,手中还捏着半块谢稚鱼塞给她的糖藕,桌上的那只脆皮鸭也早被撕得七零八落。

 

“你们怎么都不等我?”谢衔星拎着包袱站在厅前。

 

萧长庭举着筷子指向外头:“你瞧瞧都什么时辰了?再晚点来,连骨头都没得啃。”

 

谢稚鱼又往楚玥碗里夹菜,闻言抬头:“就是,快坐下快坐下,现在还能吃些。”

 

他站定不动,轻咳一声:“我遇见王昌迁了。”他目光直直看向楚玥。

 

果然,她手中勺子一顿,抬眸望向他,问道:“在哪儿?”

 

“王府墙角,”他将包袱换到左手,“他果然对我起了疑心。”

 

谢稚鱼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王昌迁是何人,但见她出了神,赶忙说:“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

 

谢衔星将手中包袱举起:“对了,你的包袱我带过来了,给你放在哪儿?”

 

楚玥回道:“东边别院。”

 

即使再饿,谢衔星还是先去将包袱送到别院。

 

将别院的灯全都点上,而后进屋将包袱打开,一件一件在衣柜里放好,将药膏放在床头。

 

谢稚鱼挨着楚玥坐,萧长庭挨着谢稚鱼坐,刚好楚玥身边留了个空位给他坐。

 

饭桌上,谢稚鱼提到夏猎一事:“谢衔星,今年夏猎你参加吗?”

 

谢衔星点头:“参加。”

 

“那你一定要给我拿第一,我看那谢钧就是老虎不在家,把自己当猴看了。”

 

“谢钧是何人?”楚玥问道。

 

此话一出,三人都争先恐后想说,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导致她什么也没听到,连忙说:“好了好了,让稚鱼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