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鬼门

晨光初透时,薄雾在庭院流动。

 

“谢衔星,该起了。”楚玥揉了揉酸胀的脖颈,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微哑。

 

他起身换衣,从屏风后转出,却见她独自趴在床沿边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将人抱起,感受到她无意识往他怀中蹭了蹭,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从小院走后,谢衔星来到厨房外,喊了声:“东川。”

 

东川从酣梦中惊醒,顾不得已经发麻的腿,从地上立刻站起,一本正经地说道:“少爷。”

 

谢衔星本想带着她一起在府中正式宣布一番,可总是挑不到时机。

 

“她还在休息。”他说道,“府中诸事都可与她商议,只是让府里的人不要惊扰到她安睡。”想了想又补了句,“早膳先温着,等她醒了再送。”

 

东川躬身应下时,谢衔星已大步走向府门。

 

如常到百骑司处理政务,最近长安城中倒是没什么异样。

 

响午,萧长庭训完兵照例是要来找他说道一番的,见他今日穿的是玄色半臂,右手还戴护腕,一看就不是日常装束,问道:“这身打扮,你今日又要去做什么?”

 

谢衔星头也不抬回道:“去行善积德。”

 

“哦?”萧长庭来了兴致。

 

“烧了林府。”

 

“林府?哪个林府?”

 

“林氏粮庄的林,林鹤川的林。”

 

萧长庭皱眉思索半刻也没想出林家何时又招惹上了他。

 

“怎么突然要烧他家?”

 

“她要烧的。”

 

萧长庭突然瞪大眼睛,语气震惊:“难不成楚家大火是...”

 

谢衔星点头。

 

“大好事啊,”他一把搂过谢衔星的肩膀,“能不能带我一个。”

 

“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搬油桶。”

 

“包在我身上。”萧长庭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言,自己出去吃饭了。

 

谢衔星出声喊住:“母亲近日可好?”

 

萧长庭转身回道:“放心,姨母一切都好。”

 

谢衔星没胃口,便在百骑司又待了一下午。

 

夕阳映霞,粉辉漫天。

 

待影暗卫尽数出动巡查后,谢衔星与萧长庭两人将油桶从库房中搬出来,萧长庭扛起一桶,肌肉绷紧,说道:"这火油果然够分量。"

 

谢衔星一手拎着一桶,步履稳健地往外走。

 

油桶悉数搬上推车后,谢衔星不知从何处扯来一块布料,利落地盖在油桶上。萧长庭眯眼细看,突然瞪大眼睛:"这纹样..."

 

“你睡午觉盖的被子。”谢衔星面不改色,将布料边缘掖紧。

 

“你何时去我的息房了?”

 

他一脸坦荡回道:“你下午训兵的时候。”

 

“怎么不拿你自己的?”

 

“我不盖被子睡觉。”

 

萧长庭一口气堵在喉咙,懒得与他说,也就一条被子而已。

 

“她有说何时动手吗?”

 

“三更半,我们在这等着就行。”谢衔星椅在推车旁,眸色深沉。

 

暝色渐深,最后一缕天光也被夜色吞噬。

 

府中无事,有东川守着也无人敢扰,楚玥醒后见外头天光已弱,起身简单梳洗后,滞在衣橱前。

 

谢衔星给自己买的衣服衣服虽然多,但全都不适合当夜行衣,他的衣服又太过宽大,楚玥找来找去,还是找不出一件合身的夜行衣,关了衣柜门,决定还是去药铺拿自己的衣服。

 

刚转身,就看见江映月站在门边,双手掩唇,瞪圆双眼看着自己。

 

“楚...楚丫头...”

 

楚玥浑身一僵,脑中霎时空白,没想到下一秒江映月突然上前将她搂住,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

 

“楚丫头,你还活着...”

 

“夫人,”楚玥下意识要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江映月松开她时,眼角还噙着泪:“前几日我就觉得燕喜他不对劲,没想到竟是你在此处。”

 

“夫人为何会突然前来。”

 

“燕喜父亲每月这时都会往家中寄信,我回来拿信,”她拭了拭眼角,“我顺道想来看看她院中的花。”

 

谢衔星的院子是他未出生前,江映月与谢远亲手打造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藤全都是谢远亲手种下的,江映月想谢远的时候就会来他院子里看看,今日也不例外。

 

她想着,就算对猫毛过敏,但只要不摸不靠近应该无碍。

 

楚玥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攥着的信笺,稍稍放下心来,关切问道:“夫人近日可好?”

 

“我一切都好,”江映月轻点点头,又问道,“方才见你在衣柜前站了许久,可是要找什么衣裳?

 

楚玥抿了抿唇,终是坦言:“今夜要外出,没有合适的衣物。”

 

江映月闻言细细打量她一番,温婉一笑:“你等等,我去拿衣服。”

 

楚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赶忙低头检查周身,确认没有沾上猫毛后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没抱琉璃。

 

她守在小院月门等江映月回来,防止她路上碰见琉璃。

 

江映月捧着三套衣服来了小院,见她在门口等着,顺势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回了屋子里。

 

她将衣服放在桌上,边展开边说:“这些是燕喜十三四岁时的旧衣,我拿了三套来,你试试。”

 

楚玥抚过衣料上细密的针脚,问道:“夫人不问我为何在此?”

 

"燕喜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江映月将一件外衫在她肩头比了比,"至于你爹的事......"她顿了顿,"楚丫头,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