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威胁

谢衔星见她又提起这事,反问她:“你是在气什么?气我当年朝你招手带你去池边惹得你落水,还是气我将萧长庭的玉佩借你玩?那明明是你自己要的。”

 

话飘进耳,她猛地僵在原地,所有咄咄逼人的话都卡在喉间,方才的理直气壮也全都溃散,只剩下满心慌乱。

 

落水?玉佩?

 

她怔怔望着他,企图能从他刚刚的话语中找出依据。

 

谢衔星继续自顾自地说,语气里染上一丝委屈意味:“当年我们都是孩童,你究竟是听谁说的是我故意要让你落水?再说,你就算要怪,也不至于对我起了杀心。”

 

楚玥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口中所说之事,根本就不是同一件,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还落过水?

 

他微微偏头,见她失神的模样,也不作声,只这样静静看着。

 

看她长睫扑闪,看她迷蒙般的双眸,看她润唇微启又抿紧的犹豫。

 

直到隔在两人中间的白雾渐渐淡去,他也没出声打扰,这次他偏要等她自己回神,等她那双清灵的双眼重新映出他的倒影。

 

楚玥现在脑中正飞速回想着自己刚刚对他说了什么,确定没说漏嘴后,收回思绪,眸光渐渐聚拢,正巧撞进他含笑的眼底,才意识到他刚刚就一直这样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她转向偏头,本以为躲过他的目光就算安全,没想到反而将自己略微烧红的耳尖送到了他的眼中。

 

好在天色昏暗,他也没注意到。

 

“你今天怎么一直在发呆?”

 

她转回头,迎着他的目光直勾勾看着,将自己刚刚在心中想好的找补之话道出:“刚刚萧长庭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见他点头,楚玥心中便有了数,等找个机会再单读问问萧长庭就行了。

 

“楚玥,你当真就因为此事要杀我?”

 

她眉梢倐地一挑,现在也只能顺着他说下去,回道:“是啊,我这人最是记仇,睚眦必报。”

 

“那我当初问你时,你直说便是了,有什么好瞒的,还说得如此严重,我还以为是有人趁我不在长安,假冒我去杀了人。”

 

白雾越来越弱,谢衔星继续说:“粥要冷了,我们先进去吃饭,干站在这里你也杀不了我。”随后就进屋子先将餐碟放下,燃了烛火将屋内和院子里的灯盏都点亮。

 

楚玥也动身走回屋子里,看着桌子上满满的两碗白粥和小食,坐下等着他回来。

 

心中还在想着刚刚发生之事,忍不住松了口气,刚才冲动,还好自己刚刚没说什么特别奇怪的话。

 

谢衔星吹灭手上烛火,坐回桌边,端起一碗白粥,舀了一勺后下意识吹凉。

 

“不热了还吹什么。”她出声提醒。

 

他眉梢微扬,回道:“我乐意。”随即便将勺子递出去。

 

楚玥先用唇珠点了点,确认温度正好后,含住勺子将白粥喝下去。

 

“不热了还试什么?”

 

“用你说。”

 

之后屋子里一片沉寂,只有碗筷声响,两人吃得迅速。

 

吃完后,谢衔星将一切收拾好后,同她说:“我去送碗,今日你可想洗浴?”

 

楚玥点了点头,“嗯。”

 

“好。”

 

谢衔星刚踏出月门,脚步忽地一顿,往日这个时候,府中本该是灯火通明,可此刻整个王府竟沉浸在一片死寂中,没有一丝光亮,不闻半点人声。

 

太静了,静得可怕。

 

母亲白日去云寂寺礼佛,算算时间现在也早该回府了。

 

他眸色骤沉,摸黑一路到厨房,厨房里现在也只留有一个厨妈。将餐碟放下后,问道:“母亲现在还没回来吗?”

 

厨妈点头应声:“回少爷,夫人从早上出去礼佛就再也没回来。”

 

“母亲平日里也这么晚回来吗?”

 

他离京太久,许多事已记不清楚。

 

厨妈摇头回道:“平日里这个时候夫人应该回来了。”

 

出事了。

 

这个念头如冷箭般刺入心脏,他不再迟疑,转身便回小院拿了揽月剑就要离开。

 

楚玥见他急匆匆的,便将人喊住。

 

“拿剑做什么?”

 

“你在府里好好待着,我待会儿就回来。”

 

谢衔星头也不回,只留下这一句,身影已经掠出小院月门。

 

情况转变之急,她下意识想追,可肩膀处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刻的伤势,终究还是停在了原地。

 

自知身上有伤,不宜动武,就算跟过去也是拖累。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她静静站在院中,眼底泛起一丝凉意。

 

片刻过后,移步至小院绢灯下,将其一盏盏吹灭。

 

屋内也是如此。

 

顷刻间,黑暗又再一次笼罩小院。她寻着记忆,来到自己当初潜入这院子落脚的地方,仰头望了望天色,静静地候着。

 

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指间抚过腕侧怀霜,冰冷的触感化为她眼底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