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4

杨劲松搬回北街住已经是一周多前，在此之后，他没有和林珏有过联系，两人连面都不怎么见。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刻意制造机会的话，他们根本不会见面。

林珏把自己关在舞房整整一周。这段时间思绪特别乱，她每天在混沌中醒来，又在混沌中睡去，没有什么白天黑夜的概念，只觉得心上突然空出了一大截。

像是陨石砸向地球留下的坑洞一样，一时半会儿怎么也填不满了。

但她绝不能再去找杨劲松。好像从那天晚上起，林珏真的和杨劲松划清界限了。可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看向厨房——

杨劲松在的时候。周末的早午饭都是他包。一开始，杨劲松并不想接这个差事。因为林珏根本不缺做饭的人，每周末都会有上门的阿姨给林珏做饭，杨劲松也跟着吃了几次，味道不错，这样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干。

但忽然有一天，林珏告诉杨劲松，以后那个阿姨不来了。

杨劲松难得戏谑：“你破产了？”

他说这句话只是开玩笑，林珏的豪气程度远不及他的想象。和她相处这么多天下来，最没缺着杨劲松的就是钱了。统共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原本杨劲松还自尊心作祟，但每每想到林珏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儿，就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纠结。

她要的就是这样。物物交换。

杨劲松拿着这笔钱去做了重要的事，去偿还前人欠下的债孽。他自己在心里面盘算着，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平等交易，他和林珏这样算平等吗？

肯定不算。

那怎样才能平等起来呢？

杨劲松一直到现在都没想好。但他错了，他不应该这么对林珏的。他算错了林珏的想法，以至于在他听到林珏说解雇了上门阿姨的时候，杨劲松还紧张起来。

我是得罪她了吗？

她要怎样难为我呢？

杨劲松错到离谱。

林珏只是想吃杨劲松做的饭。

杨劲松做饭，林珏歪着脑袋，凝神望他的时候，也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又会再给我做一次番茄鸡蛋面呢？

当然，林珏认为，没有以后了。

为了立刻从巨大的无措中走出来，林珏采取了和以前同样的对策——百试不爽的酒精麻痹。

从正宗古巴的rum到tequila最后再到烈焰一般的vodka。林珏感觉自己的胃都要被灼烧了，烫烂了，像烟头杵在胃腔内，火上浇油，□□焚身。

她脚步逐渐虚空，眼神也难以聚焦，想了半天也只会觉得无用，回归原点了而已。

她不一直都这样吗？过着这样的生活。像上帝给她设下的围城一样，没她这种的命的也许羡慕到死，和她一样的只觉命苦。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林珏路走得偏颇，晃晃荡荡，杨劲松看见她站在路中央举着手招呼，可惜凌晨的出租车很少。杨劲松知道，林珏真的喝大了，但凡她还有个度就会和秦叔打电话。

真的太胆大了。

杨劲松原本隐匿在黑夜之中，但看见林珏站在那里，孤零零一人，就觉得莫名揪心。

不知不觉间，他也识破了林珏的柔软之处。

于是他叹息一声，还是从黑夜中走来。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林珏拢着，双手有力地扣在林珏的肩膀上确保她不至于跌倒。

他的眼眸顺势而下，看见她在寒风中簌立——林珏永远是那么不要温度只要风度，穿着一条黑色吊带短裙就跑出来，四月的A市昼夜温差较大，杨劲松颦着眉问她：“不冷吗？”

他的问话是有温度的。

林珏闻声回头。她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可怜劲儿，乍一看是这样，再多看几眼，人就要着了道了，林珏的眼皮上方有大量的烟熏和亮片，顺势而下的唇色也很红润，杨劲松其实很不解，为什么照片拍不出林珏千万分之一的美，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通过相片呈现出来的效果简直大打折扣。

就这样，林珏仍然能够在社交媒体上拥有万余粉丝，不敢想象，要是这些每次在评论区喊着“女神”“漂亮姐姐”“嫁给我”“老婆”这类字眼的人看到林珏真人会作何感想。

杨劲松一想到这里，喉头都干涩起来。

林珏身子整个靠在他身上，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嘴里嘟囔着：“冷吗？我觉得不冷。”

杨劲松无言。

他使力撑着林珏的身子，一边又注视着来往的车辆。

夜太黑了，周遭都太静了。车辆也隐匿在暗流涌动的深夜之中，像来往穿梭的暗夜精灵，却唯独不见出租车的影子。

杨劲松和林珏等了近十分钟，还是一无所获。

当然，林珏酩酊大醉，她是没有关注过什么车啊什么人的。

“喂。”

杨劲松叫她。

“林珏。”

见她不醒，杨劲松拍了拍她的脸，“还能走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