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校准
冰冷的石墙顶端,腐肉的恶臭如同粘稠的污垢,死死糊在每一寸冰冷的岩石和每一张麻木枯槁的脸上。草籽枯槁的身体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那只被冻结、剧痛的手臂上缠绕着那段染血的“圣链”,金属的冰冷非但没有缓解冻伤的痛楚,反而如同毒蛇般将寒意更深地勒入骨髓。他浑浊的目光扫过石墙:木牙蜷缩在秦霄散发寒气的边缘,小小的身体因断臂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而剧烈颤抖,怀中空空如也,之前拾取的石币早已被草籽收走;另外两个族人枯槁地瘫在角落,一个眼神空洞地攥着那枚毫无用处的石币,另一个因“私取石币”被惩罚后,如同彻底失去灵魂的躯壳,目光呆滞地望着洞顶永远昏暗的光线。 “交易”如同投入死潭的石子,只激起几圈绝望的涟漪,便迅速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切割腐肉的“劳动”停止了,石币失去了流通的意义,所谓的“圣器庇佑”更是无人问津的笑话。时间在这片绝望的深渊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饥饿的魔爪和秦霄加速石化的倒计时在无声地啃噬着所有人。
草籽浑浊的眼底深处,那点掌控一切的冰冷星火在死寂中摇曳。混乱!他需要秩序!绝对的秩序!而秩序的核心……是时间!必须重新掌控时间!让这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绝望,被划分成可度量的、可以忍受(或者说可以煎熬)的片段!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死死盯住了秦霄那加速石化的身体,以及……洞顶那被火山灰遮蔽的、永远昏暗的“天光”!
秦霄的状态已经恐怖到非人的境地。灰白色的石化纹理如同冷酷的冰河,彻底覆盖了他的脸颊和额头,只剩下紧闭的双眼周围还有一小片属于活人的、毫无血色的苍白皮肤。裂缝深处蠕动的灰白物质散发出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白雾,靠近他身体的冰层厚达三指,晶莹剔透,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他的胸膛和脖颈已经彻底化为冰冷的灰白色岩石,没有任何起伏。只有喉咙深处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嘶嘶”声,证明着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而他的身体姿态——因之前的摆放和石化进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微侧向洞顶“天光”方向的倾斜!
洞顶的“天光”,虽然被浓厚的火山灰遮蔽得永远昏暗,但并非绝对恒定。极其微弱的光线强度和方向变化,如同垂死者的脉搏,依旧存在。草籽那被符印淬炼得异常敏锐的感知,能捕捉到这种微弱的变化——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神经末梢。
一个冰冷、疯狂、超越想象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狠狠击中了草籽——以秦霄石化之躯为晷针!以洞顶天光为日影!以这污秽的亵渎铜器……为承接投影之盘!
“起……来!”草籽嘶哑的咆哮带着符印的狂暴威压,如同鞭子抽打在死寂的空气上,“都起来!”
幸存的族人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身体猛地一颤,麻木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茫然。起来?又要做什么?
“看!”草籽枯槁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暴烈的决绝,猛地指向供奉在冰晶平台上的、那面扭曲的、边缘带着狰狞豁口的圆形铜盘!“此乃祖灵所赐日晷圣盘!承天光!定时辰!”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秦霄那石化倾斜的身体:“祖灵真形……为晷针!指引天光之影!”
最后,他枯槁的手指向洞顶那永远昏暗的光源:“天光流转!日影移形!时辰可定!”
祖先圣盘?祖灵真形为晷针?天光定时辰?
幸存者眼中的茫然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淹没。这比“交易”更加荒诞!那扭曲的破铜盘是“日晷”?那石化的霄巫尸体是指针?这永远昏暗的山洞有“日影”?草籽……彻底疯了吗?
“校准!”草籽的咆哮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律和腰间燧石刀的死亡威胁!“校准圣盘!精准时辰!乃部落存续之基!”
他的枯槁手指猛地指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枯槁汉子(之前攥着石币的那个):“你!去!取圣盘!置于祖灵真形(秦霄)身前!必使其盘面正对天光!”
命令带着死亡的寒意。那汉子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荒谬感。他颤抖着,如同走向绞架,一步步挪到冰晶平台前。他看着那面扭曲、沾满血污冰花、刻着狰狞祖先符纹的铜盘,又看看旁边如同石雕般散发着恐怖寒意的秦霄,枯槁的手颤抖着伸向铜盘。
铜盘入手冰冷刺骨,边缘的豁口如同野兽的獠牙。他极其小心地、如同捧着最易碎的珍宝(或者说最危险的诅咒),将铜盘抱起。铜盘的重量让他枯槁的手臂微微颤抖。他一步步挪到秦霄石化身体的前方,在草籽淬毒般的目光逼视下,艰难地调整着铜盘的角度,试图让那凹凸不平、布满捶打凹痕的盘面,正对洞顶那昏暗的光源。
“不够正!左倾三分!”草籽冰冷的声音如同精确的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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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枯槁的手颤抖着,极其细微地调整铜盘的角度。 “再右半分!盘面需平!”草籽的吼声带着血腥。
汉子咬着牙,枯槁的手指被铜盘边缘的豁口划破,鲜血渗出又迅速冻结。他再次细微调整。
“定!”草籽嘶哑地命令。
汉子如同脱力般,保持着双手捧盘的僵硬姿势,枯槁的身体因寒冷和用力而剧烈颤抖。
草籽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铜盘表面。昏暗的光线落在扭曲的、布满凹痕和血污的盘面上,形成一片模糊的、深浅不一的光斑,根本没有任何清晰的影子!
“废物!影何在?!”草籽的咆哮带着暴怒!他枯槁的手猛地抓起那块封印着最后一丝灰白“浆液”的燧石符印,几步冲到铜盘旁!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捧盘的汉子和铜盘!
“引祖灵之息!聚天光之影!”草籽嘶哑地低吼,如同恶魔的咒语!他将燧石符印那冰冷锋利的边缘,狠狠压向铜盘边缘一处相对平整的区域!同时,他枯槁的意念疯狂引动符印内那点仅存的、微弱的灰白光点!
滋——!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寒流,如同垂死的冰蛇,瞬间从燧石符印边缘窜出,注入铜盘边缘!被寒流注入的铜盘边缘区域,在极致的低温下,表面那污秽的暗紫色纹路似乎被瞬间“冻结激活”,隐隐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内敛的幽光!整个盘面那混乱的光斑,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变得清晰了一丝?但也仅仅是一丝!依旧无法形成可辨的“影”!
“不够!影……不够清!”草籽枯槁的脸上肌肉因焦躁和剧痛而扭曲。他浑浊的目光疯狂地扫视,最终死死钉在秦霄那石化倾斜的身体上!晷针!晷针不够“锐”!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血腥的念头瞬间成型!他枯槁的手,猛地伸向腰间悬挂的燧石刀!刀锋冰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死亡的幽光。
“你!”草籽淬毒般的目光猛地锁住捧盘的汉子,“扶稳圣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