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生死
祭坛的死寂被暗金铜钱的冰冷威压凝固。巨大的“铜律”钱币悬浮半空,缓慢自转,幽深的方孔如同宇宙的冰冷独眼,俯视着下方彻底崩坏的秩序。龟裂的青石板上,草叶枯槁的身体如同被碾碎的虫豸,瘫软在污血与暗金碎屑的泥泞中。他浑浊的赤红眼窝无力地睁着,瞳孔深处最后凝固的,是钱币边缘那些被永恒锻打、划分了贵贱的奴隶浮雕。碎裂的噬魂邪剑躺在不远处,黯淡无光,剑身蛛网般的裂痕如同哭泣的伤口。 冰冷的铜律,已然降临。万物价值,皆由铜块定义。王权神授的根基,在纯粹的物质法则面前,脆弱得如同薄冰。
骨筹瘫在碎石堆里,深陷的眼窝茫然地倒映着那枚旋转的巨钱。他赖以生存的“算盘”逻辑,在“铜律”二字面前彻底瓦解。价值?损耗?早已被这枚冰冷的钱币冰冷地称量、划分。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碎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被剥去了所有意义的虫豸最后的挣扎。
死寂在蔓延。祭坛区域残留的混乱邪力、数据流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丝丝缕缕地被那暗金巨钱吞噬、同化,成为其冰冷物质法则的一部分。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的腥气。
“王……王……”
一个微弱、颤抖、带着极致恐惧的呼唤,如同风中残烛,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骨筹。
他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枯槁的身体如同蠕虫般,艰难地、一寸寸地爬向草叶瘫倒的地方。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草叶那扭曲变形、沾满污血的手臂,又猛地转向那枚悬浮的巨钱,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生本能。王不能死!王若死了,他骨筹就是下一块被“铜律”称量、划分、吞噬的“铜料”!他必须抓住点什么!抓住王残存的力量!抓住这崩坏秩序中任何一丝可能的依仗!
“……兵……兵器……” 骨筹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着冻土,他枯槁的手指颤抖地指向祭坛角落——那里,散落着几柄在之前能量风暴中被震飞的、制式的青铜短剑和长矛!剑身矛尖黯淡无光,沾染着尘土和草叶喷出的污血。
“……王……的……权……柄……”
“……不……能……碎……”
骨筹的目光如同秃鹫,猛地又钉向地上那柄布满裂痕的噬魂邪剑碎片!
“……碎……剑……”
“……亦……是……‘材’!”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枯槁的脸上扭曲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召……‘兵……奴’!”
“……起……‘血……炉’!”
“……以……‘铜……律’……为……基……”
“……以……碎……剑……为……引……”
“……铸……‘权……杖’!”
“……定……兵……器……之……序!”
“……日……落……前!”
“……杖……不……成!”
骨筹深陷的眼窝猛地转向远处那些被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奴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最后的疯狂和残忍:
“……就……用……他……们……的……脊……骨……”
“……做……杖……杆!”
“……用……他……们……的……颅……骨……”
“……做……杖……首!”
“……用……他……们……的……血……”
“……淬……锋!”
“……铸……不……成……权……杖……”
“……就……铸……一……座……骸……骨……山!”
“脊骨为杆!颅骨做首!血淬锋刃!” 歇斯底里的嘶吼,带着最彻底的肉体毁灭意志!那所谓的“权杖”,瞬间化作了吞噬生命、碾碎脊梁的恐怖熔炉!
死寂被这疯狂的宣言打破。奴隶们发出压抑的呜咽和绝望的抽泣。草叶枯槁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浑浊赤红的眼窝深处,那点余烬般的暗红毒焰,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猛地窜起一丝微弱却暴戾的火苗!兵器……秩序……权杖……这枯槁的“算盘”……竟在这绝境中,点出了唯一可能的生路!利用“铜律”的冰冷法则,用生命和残存的邪剑碎片,重新铸造力量的象征!
一股微弱却不容置疑的意志,混合着嗜血的欲望,如同冰冷的电流,从草叶枯槁的身体中散发出来。
骨筹如蒙大赦,又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连滚爬爬地站起,嘶哑地咆哮:“兵奴!还等什么?!起炉!备材!快!”
祭坛区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活”了过来。恐惧被更大的恐惧驱赶,麻木被死亡的威胁唤醒。几十个相对强壮、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惊惶的奴隶(大多是些在兵炉幸存下来的匠奴)被粗暴地驱赶上前。空气中弥漫的油脂焦糊味被浓烈的血腥和铁锈味取代。
一口临时用巨大石块和厚厚耐火泥垒砌的简陋熔炉在祭坛中央被迅速搭建起来。炉膛内,燃烧的不是木炭,而是大捆大捆浸透了油脂的干枯荆棘和奴隶们破烂的衣物!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绿色,散发着浓烈的焦糊恶臭和油脂焚烧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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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旁,巨大的石砧被清理出来。旁边堆放着几桶浑浊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冷水——淬火之用。 骨筹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枯槁的手指颤抖着,在一块相对完好的木板上疯狂刻划着“权杖”的设计图。图纸简陋而狰狞:杖身需笔直、沉重,杖首需硕大、尖锐,杖身要刻满象征兵权与杀戮的纹路。
“材!上材!” 骨筹嘶吼。
几个兵奴颤抖着上前,用粗糙的木棍和破布,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柄布满裂痕的噬魂邪剑碎片,连同散落的青铜短剑长矛,一起扒拉进一个巨大的陶盆里。邪剑碎片暗红如同凝固的血块,触手冰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怨念。
接着,最恐怖的一幕上演。
两个身材枯槁、眼神空洞如同死物的奴隶,被剑卫粗暴地拖到熔炉旁。他们枯槁的脊背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取……脊骨!第三节!要完整!” 骨筹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枯槁的手指指向其中一个奴隶的脊背中央。
剑卫面无表情,手中的青铜短匕寒光一闪!
“噗嗤!”
匕首精准地刺入奴隶的脊背!沿着脊椎的缝隙切割!肌肉被撕裂!筋膜被割断!
“呃啊——!” 奴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疯狂地挣扎扭动!
剑卫如同处理牲口,用膝盖死死顶住奴隶的后腰,匕首用力一撬!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骨裂声!
一截带着粘稠血浆和神经碎末、白森森的脊椎骨节,被硬生生撬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奴隶的身体瞬间瘫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神迅速涣散。
同样的步骤在另一个奴隶身上重复。惨叫声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两截沾满鲜血、神经末梢还在微微抽搐的脊椎骨节,被粗暴地扔进盛放着邪剑和青铜碎片的陶盆里。暗红的血液迅速浸染了冰冷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