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缝隙里
草叶将九名冻毙的矿奴腿骨磨成骨粉，混入新熔的铜汁。 “骨铜相融，犁锋方利，”枯爪把沾着脑浆的陶模按进泥地，“魂血淬刃可破冻土。”
第一柄青铜耒耜刺入冻土时，犁尖突然腾起暗红血雾，整片盐碱地瞬间翻涌如沸粥。
大祭司的骨杖指向新犁，杖头镶嵌的熊齿突然爆裂，溅出的骨渣刺穿了七名助祭的眼球。
当秦霄握紧犁柄的掌心被青铜烫穿时，他破碎的记忆里突然闪过联合收割机的轰鸣……
矿坑深处新辟的熔炉区，寒风裹挟着冰晶抽打着炉壁。九具矿奴的尸骸僵直地堆在炉口旁，双腿因极寒蜷曲如枯枝，皮肉与冻土粘连成一体。草叶枯爪执起沉重的石杵，杵端沾满黑红污垢。他俯身，石杵狠狠砸向一具尸骸冻脆的膝盖骨！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寒风中格外刺耳！膝盖骨瞬间碎成数块！枯爪探入，如同掏挖冻硬的泥块，将碎裂的腿骨连同粘连的冻肉筋络粗暴扯出！石杵随即落下，在石臼中反复捶碾！冻骨在巨力下迸裂、粉碎！骨渣混着冰屑飞溅！最终化为灰白夹杂暗红血丝的细密骨粉，散发着刺鼻的骨髓腥气与冻土的阴寒。
“‘骨…铜…相…熔…’”枯涩低语混入炉火噼啪声。枯爪捧起一捧灰白骨粉，看也不看，扬手撒入熔炉翻腾的金红铜浆中！
“滋啦——！”
骨粉接触滚烫铜液的瞬间爆开细密白烟！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焦羽毛混合磷火的怪异焦臭腾起！铜浆表面剧烈翻涌，金红中泛起无数灰白絮状物，如同滚沸的汤中投入了死者的骨灰！整炉熔液的颜色迅速沉淀，转为一种厚重、浑浊、带着金属死气的暗赭色！
熔炉旁新挖的泥坑中，湿冷的粘土被反复踩踏成粘稠泥浆。草叶枯爪从腰间皮囊掏出一块沾满黄白干涸脑浆的粗陶模具。模具内壁刻满深峻的犁铧凹槽，槽底凝结着黑褐色的陈旧血垢。枯爪攥紧模具，沾着泥浆与冰碴，狠狠将其摁入泥坑中央的湿泥深处！
“‘犁…锋…需…魂…血…淬…’”浑浊眼窝倒映着模具陷入泥浆的轮廓。枯爪猛地探出，攫住旁边一名刚被拖来、因冻饿而神志恍惚的奴隶后颈！奴隶枯瘦的脖颈被铁钳般的手指扼住，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枯爪另一只手抓起地上半块带棱角的燧石，毫不迟疑地狠狠砸向奴隶的太阳穴！
“噗！”
沉闷的骨肉撞击！奴隶头颅猛地一歪！太阳穴处皮开肉绽！鲜血混合着灰白的脑浆瞬间喷溅而出！
草叶枯爪立刻将奴隶软倒的头颅拖到泥坑上方！让那汩汩涌出的、温热的红白混合物如同粘稠的浆液，精准地浇灌进深陷泥中的陶模凹槽内！
“滋…滋…”
滚烫的脑浆血液与冰冷的湿泥接触，发出细微的沸腾声！粘稠的混合物迅速填满犁铧模具的每一道沟壑！浓烈的血腥与脑髓特有的腥甜气在寒风中弥漫！
新铸的青铜耒耜被从模具中撬出，通体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青色，表面布满铸造留下的粗糙颗粒与细微气孔，边缘锋锐如初磨的刀锋。沉重的犁身被套上粗粝的皮索，由两头枯瘦的犍牛拖拽着，缓缓行至一片覆盖着灰白盐霜的冻土荒原边缘。土地坚硬如铁，盐碱结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落犁！”监工石桩的咆哮撕裂寒风。
鞭梢狠狠抽在牛背上！犍牛吃痛，猛地发力前冲！青铜犁尖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刺向冻得瓷实的盐碱地表！
“锵——！”
一声刺耳的金石交鸣！犁尖与冻土撞击迸出几点火星！
犁尖并未如预想般顺利破土！反而如同撞上铁板！巨大的反震力让犁身猛地一颤！拖犁的犍牛被带得一个趔趄！
就在这撞击的瞬间！
“嗤——！”
一股浓稠、暗红、如同凝结血块的雾气毫无征兆地从犁尖与冻土的接触点猛地腾起！雾气带着刺鼻的铁锈腥气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内脏腐败的甜腻恶臭！
雾气升腾的刹那！
整片被犁尖触及的盐碱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
“咕噜…咕噜噜…咕噜噜噜——！！！”
冻土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密集、沉闷、如同万顷沸粥翻滚的恐怖闷响！坚硬如铁的盐碱地表剧烈起伏、拱动！无数道龟裂的纹路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灰白的盐霜被拱起的土块掀飞！粘稠、深褐近黑的泥浆如同大地溃烂的脓血，从无数裂缝中汩汩涌出、翻腾、冒泡！整片土地如同瞬间化为一片沸腾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泞沼泽！
祭坛高处，大祭司身披厚重的熊皮祭袍，枯槁的脸上涂抹着赭石与兽血的狰狞纹路。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通体由巨熊腿骨打磨而成的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硕大、尖锐、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熊齿。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荒原上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翻腾的泥沼，以及泥沼中心那柄散发着不祥暗青光泽的青铜耒耜！
“‘渎…神…之…器…！’”干瘪的嘴唇迸发出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枯爪猛地将骨杖高举过头！杖头镶嵌的熊齿直指荒原上那沸腾的泥沼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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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其…魂…！碎…其…骨…！” 随着他怨毒的诅咒，骨杖顶端的熊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光芒！
然而！
就在那惨白光芒亮到极致的刹那！
“砰——！！！”
一声如同巨石崩裂的恐怖炸响！
骨杖顶端那颗巨大的熊齿——毫无征兆地自行爆裂开来！化为无数尖锐、闪烁着惨白寒光的骨渣碎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猛地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噗噗噗噗噗噗噗——！！！”
密集如同雨打芭蕉的穿透声瞬间在祭坛上炸开！
大祭司身后七名侍立的年轻助祭首当其冲！
惨白的骨渣碎片如同最锋利的暗器，瞬间贯穿了他们毫无防备的眼球！
“啊——！！！”
“我的眼睛——！！”
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瞬间爆发！七名助祭同时捂脸翻滚！粘稠的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玻璃体液从他们捂脸的指缝间疯狂飙射而出！碎裂的眼球组织如同烂泥般从眼眶中挤出！有人甚至被碎片贯穿颅骨，惨叫着栽倒在地，身体剧烈抽搐！
大祭司枯槁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猛地向后踉跄！握着断裂骨杖的枯爪剧烈颤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杖头那突兀的、还在冒着青烟的断茬！粘稠的黑血顺着断口缓缓滴落！
新铸的青铜耒耜犁柄粗糙冰冷，布满铸造留下的毛刺和颗粒。秦霄立在沸腾的泥沼边缘，无视脚下翻涌的污秽泥浆和刺鼻恶臭。他伸出右手，裹着湿冷皮手套的指节缓缓收紧，握住了那暗青色的犁柄。
就在他五指完全握紧犁柄的瞬间！
“滋——！！！”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烧红烙铁烫穿皮肉的剧痛猛地从掌心炸开！瞬间席卷整条手臂！
青铜犁柄仿佛瞬间化为烧红的烙铁！那粗糙的颗粒与毛刺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皮肉！掌心皮肤在千分之一秒内碳化、蒸发！滚烫的金属直接烙印在掌骨之上！发出“滋滋”的恐怖灼烧声！浓烈的焦糊味混合着皮肉烧灼的恶息冲天而起！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喉骨被捏碎的闷哼从青铜面具下迸出！秦霄的身体猛地一僵！手臂肌肉因剧痛而瞬间痉挛绷紧！紧握犁柄的指骨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
就在这焚骨蚀髓的剧痛中！
一股混乱、尖锐、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巨大噪音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意识深处的某道堤坝！
“轰——嗡嗡嗡嗡——！！！”
震耳欲聋的、持续不断的、如同万千钢铁巨兽同时咆哮的恐怖轰鸣！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脑海！
噪音中夹杂着尖锐的金属摩擦！液压杆伸缩的嘶鸣！齿轮高速咬合的撞击！以及一种低沉、稳定、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巨大震动！
一幅破碎、扭曲、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剧痛灼烧的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无边无际的金色麦浪在狂风中起伏！数台庞大到遮蔽天空的钢铁巨兽在麦田中轰鸣前行！它们有着狰狞的钢铁骨架！无数飞速旋转的、闪烁着寒光的锯齿状刀片如同巨兽的獠牙，疯狂地切割、吞噬着成熟的麦秆！金黄的麦粒如同瀑布般从巨兽腹部倾泻而出！扬起的尘土与碎屑形成遮天蔽日的黄色烟云！
联合收割机！
这个陌生而恐怖的词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印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草叶将九名难产妇的脐带缠在骨纺锤上，浸泡在盛满胎血的陶盆里。
“血线缠魂，骨轮方转，”枯爪把剥下的胎盘拍在纺轮陶模内壁，“死胎化锭可续断纱。”
第一架青铜纺车转动时，纺锤突然吸干了摇轮织奴的右臂血肉，白骨指尖仍死死抠着轮轴。
大祭司的骨针扎向新纺的麻布，针尖却倒卷刺穿了自己的掌心，七根染血麻线从伤口里钻出。
当秦霄握紧纺轮的手掌被青铜割裂时，他记忆的裂痕里闪过珍妮纺纱机的铁臂撕碎女工的长发……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幽暗的工棚角落。浑浊的眼窝倒映着陶盆中粘稠、暗红、散发着浓烈铁锈与羊水腥气的液体。盆底沉淀着厚厚的、如同腐败肉冻般的黑色血块。九条灰白、粘滑、缠绕着暗紫色血丝的脐带如同溺死的毒蛇，在血水中沉浮、纠缠。枯爪探入盆中，冰冷的手指攫住一条滑腻的脐带，用力将其缠绕在一根粗糙的骨制纺锤上。脐带表面残留的胎脂与血水混合，在骨纺锤表面涂抹开粘稠的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