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毛毛虫 作品

第303章 血祭星夜

为弥补陶舟舰队覆灭损失,秦霄决意攻占穴熊部落的盐泉。 他利用神权制造“火攻天意”,派遣身缠药泥的残疾奴隶充当活体火种突入敌营。

 穴熊部落在措手不及中被烧成修罗场,首领负伤逃窜。

 秦霄的亲卫岩目睹弟弟在烈火中惨叫,愤怒质问:“这是天意,还是你的野心?”

 草叶冰冷预言:“弱者的泪水,是强者胜利的余烬。放走熊魄,才是真正的神示。”

 冰冷的夜风刮过沟壑崖壁,带着刺骨寒意和血腥气沉沉坠落。盐尘似乎不再漂浮,而是带着沉重的绝望,缓慢沉降在每一条干裂的皮肤缝隙里。石根(秦霄)站在崖边,脚下是吞噬了他最后一丝希望的大泽——昨日还在惊涛中寄托复仇的“劈浪巨舟”,此刻只剩下浑浊水面上漂浮的几片朽木残骸,如同嘲笑命运的污点。

 整整五十名舟卫——那是熟水最悍勇的战士!还有被钉在船首活祭、兀自微搐的九个“舟灵”!一夜之间,尽皆付诸东流!这不止是战力的崩塌,更是盐路断绝后唯一破局的微光被残忍掐灭!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绝望扼住了沟壑每一个活物的咽喉,连奴隶的呜咽都变得气若游丝。石根肋下伤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那痛楚尖锐地钻进他的骨髓,提醒着失败的冰冷触感。他握着腰间的青铜短剑“权柄”,金属的冰冷嵌入掌心,竟也比不上心头那团被压抑到极致、濒临喷发的暗火。

 不是悲恸,是狂暴!一种被锁链禁锢的猛兽欲要撕裂一切的狂暴!

 他猛地转身,皮靴踏碎石屑,一步步走下崖坡。冰冷的眼扫过一片死寂的营地:奴隶们蜷缩在窝棚角落,眼窝深陷,如干涸河床般空洞;战士们倚着粗陋的木栏,手中骨矛沉重地垂向地面,骨白的矛尖映不出半分斗志,只有灰败的茫然;伤兵的呻吟压抑而断续,在逼仄的窝棚里回荡,如同濒死蠕虫最后的悲鸣。盐,已经彻底断绝了。没有盐,伤口会加速腐烂,力量会被一点点抽走,甚至连凝聚最后一丝反抗意志的气力也会消散殆尽。

 穴熊部落!盘踞在黑石山脉深谷那头,扼守着唯一一处出产雪白盐泉的毒瘤!就是他们封锁了山路,就是他们掐断了沟壑的命脉,如同扼住了垂死野兽的喉咙!

 石根胸腔起伏,那里翻涌着足以烧尽一切的杀意。毁我盐路,陷我沟壑于绝境!此仇,刻骨!

 他大步踏过人群,走向那座被死亡气息缭绕的祭坛。黑石的尸体早已被野狗啃噬殆尽,徒留一根孤零零的路鉴碑,其下凝固的暗红泥土如同大地的旧伤疤。祭坛之上,草叶枯瘦的侧影如同崖顶兀立的枯骨,她的目光比严冬的朔风还要冰冷,正穿透层层死寂,落在沟壑西南角那片用树皮、兽皮搭成的拥挤窝棚上。

 那里蜷缩着一群沟壑最孱弱的尘埃——因伤残疾的老弱奴隶、劳作中被巨木砸断脊骨只能匍匐爬行的废人、以及生来便畸形的哑童。他们是沟壑最沉重的拖累,除了分食本就少得可怜的草根、虫蛹,几乎无法产出任何价值。此刻,这些人挤在一起,试图从彼此枯瘦的胸膛中汲取一丝微薄的暖意,浑浊昏花的老眼在黑暗中闪烁着无声的恐惧。他们闻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闻到腐肉的秃鹫就在头顶盘旋。

 草叶缓缓转过头,深陷眼窝中的目光对上了石根燃烧着杀意与狂暴的眼睛。枯槁的嘴唇没有开合,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却精准地穿透了风声和压抑的呜咽,直接钻入石根的耳蜗深处:

 “盐…泉…穴…熊…” 她的声音如同鬼魅的低语,“…神…已…昭…示…其…为…沟…壑…献…祭…之…物…火…攻…即…天…火…焚…巢…”

 石根的眼神骤然一缩。他没有回应,但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铁块砸进他疯狂沸腾的杀念之中。穴熊部落隐匿在洞穴和茂密棘刺之后,强攻等于让残存的战士填进绞肉机般的死亡陷阱。唯有火!焚尽所有障碍的火!火攻穴熊巢穴,夺取那活命的盐泉!这念头本身就带着原始的毁灭快感!而沟壑眼下最充足、最不需要珍惜的“燃料”,便是角落里那群苟延残喘的废物!

 他看到了,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里,石根幽深的眼瞳深处,两点狂野的幽火终于挣脱束缚,猛然燃烧起来!

 “咚!”

 沉重的脚步踏上祭坛石阶,石根冰冷的声音撕裂了沟壑的绝望,如同第一道宣告毁灭的惊雷炸响:“沟壑的毒瘤——穴熊部落!”

 仅存的战士、监工们猛地抬起头,如同被鞭子抽中了脊梁,眼中有死水被打破的惶恐与茫然。

 “他们!”石根的手指如淬毒的青铜矛尖,狠狠指向西南角的残疾窝棚,“断绝我盐路!吞噬我兄弟!断我命脉!将我沟壑化为枯骨之冢!此仇!”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在沟壑中隆隆回荡,盖过风啸,“血——!海——!深——!仇——!”

 人群死水般的气息骤然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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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聆听神谕!”石根声如铁石碰撞,字字钉入人心,“天意已显——神怒昭昭!将以天火焚尽邪秽穴熊之巢!燃尽毒瘤,为我沟壑夺回生路——盐泉!今日!”他高举握紧的拳头,肌肉贲张如同山岩,“神择忠仆,以身载天火,为沟壑,为诸君,凿开一条血火铺就的生途!” 他目光如刃,扫过那些残疾窝棚里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扭曲爬动、试图躲藏的身影。

 “尔等孱弱之躯,饱食沟壑恩泽,徒耗宝贵粮粟!如今沟壑危急,生路断绝,你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主宰生杀予夺的无情威压,“死前奉献最后余烬的时刻到了!此为荣耀!为大祭司草叶亲赐!为神所赐无上荣光!”

 他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铁链,抽打在那些孱弱的躯体上。几名强壮如蛮牛的沟壑监工大步闯入窝棚,动作粗鲁如同撕扯稻草。他们手中是带着浓烈草腥气和辛辣味的药泥——那是沟壑里残存不多的能燃起来的、带着粘稠油脂的蕨草根捣碎,混合着苔藓和大量刺鼻的硫磺粉末!他们粗暴地将这些散发着腐草恶臭的粘稠之物,劈头盖脸地糊向残疾奴隶的头发、手臂、身体!根本无视他们徒劳的哀嚎、徒然的挣扎、骨断筋折处因撕扯带来的剧痛!

 “不要啊——!”

 “饶命…大人…饶…”

 “阿姆…我怕…”

 凄厉的哭喊、徒劳的蠕动、粘稠药泥涂抹在腐烂伤口上的滋滋声……交织成一副地狱的画卷。一个被巨木砸塌了半边肩膀、只能拖行爬动的老奴隶,被浓稠的药泥糊满了面孔,他因窒息而疯狂抓挠喉咙,硫磺的气味和粘稠的药泥堵塞了他最后求生的空气,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监工冷漠地将他拖到一旁,仿佛丢下一截朽木。

 草叶冷眼旁观,如同观看一场早已预见的祭祀。她干裂的唇嚅动无声,双手却在宽大的祭祀皮袍下划着奇诡的弧线,掌心沁出暗红——她以自己的血为引,混合着一种诡异矿石粉末的颜料早已备好。她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探出袍袖,如同鹰爪攫取猎物,闪电般抓向被强行拖到祭坛前的一名蜷缩如虾的哑童!

 “嗬…嗬…” 哑童惊骇欲绝,眼珠几乎瞪裂,浑身剧烈颤栗。

 枯骨般的手沾满了污血颜料,带着硫磺、草药与血的腥气,在哑童惊恐的眼眶周围、枯瘦的额头、凹陷的胸骨上飞快地勾勒涂抹!那不是图案,是如同鬼符般扭曲、令人看一眼便头皮发麻的符号!每一个符号完成,都仿佛带着来自幽冥的寒意,渗入涂抹之处。很快,哑童的身上布满了在月光下闪着微弱邪异红光的诅咒印记!

 “嗬…嗬…” 哑童的喉咙如破风箱般抽搐,眼睛上怪异的符咒像是活物般灼烧着他的灵魂,那是来自草叶的精神烙印与驱策。他蜷缩的身体猛然绷紧如弓,一股不属于他的、掺杂了痛苦、恐惧与被强行灌输的“献祭狂热”的扭曲力量灌满了这具枯槁的躯壳!

 草叶完成了最后一笔,枯瘦的手指猛地一推!哑童如同被抽去骨头的木偶,扑倒在地,却又在剧痛的痉挛中抬起头,死死望向沟壑西南方向,那片被黑暗山林覆盖的穴熊巢穴!沟壑外冰冷的夜风骤然加剧,卷着碎雪和沙尘打着旋灌入沟壑,吹得祭坛上的火把明灭不定,如同无数凄厉的哭嚎穿行!

 “‘山…风…已…泣…血…’!” 草叶的声音不再微弱,如同破锣摩擦,尖锐地割开黑暗!“‘熊…神…之…巢…业…火…焚…!火…起…之…时…即…天…意…降…临…之…刻!尔等…身负神符…乃神火使者…!焚巢有功…即刻归于神山…永享安息福报…!违逆天时者…血肉灵魂…永堕无间炼狱…!’!”这诅咒般的“神谕”并非仅仅施加于哑童一人,更像某种恶毒的瘟疫,随着山风和草叶诡异的精神波动,精准地钻进了场中每一个被涂抹了药泥的奴隶意识深处!

 “嗬——!” 那些原本在惊恐、绝望中瑟瑟发抖、蠕动的身体猛地僵住!一种强烈到近乎疯狂的求生“荣耀”和献祭“狂热”,被无与伦比的永劫诅咒恐惧狠狠地灌了进去!他们的眼睛瞬间充斥着濒死的疯狂和扭曲的希冀!几个还能勉强站立的废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竟主动朝着监工手中的药泥桶挣扎着扑去!

 成了!这不再是活人,这是一群承载着剧毒火焰、被神权诅咒彻底催发成毁灭武器的疯狂载体!

 冰冷的月光浸透山林,像水银般流淌在挂满寒霜的枯枝和狰狞的怪石之上,却没有丝毫暖意。沟壑西南方向,翻过一道布满锋利碎石的山梁,再踏入一条被浓密刺棘封锁得密不透风的狭窄谷道尽头,便是穴熊部落盘踞的巢穴——黑石山坳。巨大的山体在这里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形成一左一右两道深邃幽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般的岩洞入口。岩洞前方则是一片被陡峭山崖三面包围、相对开阔、但此刻堆满杂物的空地。洞穴内里蜿蜒曲折,此刻已陷入死寂的沉睡,偶有呼噜声和几近熄灭的火堆余烬从洞口飘出。洞穴入口处,负责守夜的穴熊战士抱着粗糙的长矛,倚靠着冰冷的山壁,头颅一点一点,在湿冷的夜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意识早已被寒气和疲惫拖入昏沉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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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连虫鸣似乎都已冻结。 就在此刻!

 黑魆魆的谷道入口处,一个矮小、枯瘦、扭曲到诡异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爬出!他匍匐在地,动作却带着非人的灵活,如同贴着枯草滑行的冷血之蛇,在冰冷的月光下没有带起丝毫声息,径直扑向最近的一个堆积着干枯松针和树枝的杂物堆!他正是那个被草叶亲手刻满诅咒符文的哑童!他干枯的手猛地伸入怀中,抓出一块边缘打磨过的燧石!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不属于“他”的力气,将燧石狠狠砸向岩壁旁一块凸出的赭石岩角!

 “嚓——!” 尖锐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炸开!

 一点火星如同垂死者睁开的眼睛,微弱,却带着致命的恶毒和渴望,瞬间迸溅而下,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那堆被刻意垒成、早已干透的易燃枯松针上!

 干燥的松针如同浸透了油脂的引线!“嗤啦——!”一声轻响,火星骤然爆燃,明亮的橘黄火焰带着一种近乎欢腾的恶毒迅猛向上蹿起!瞬间舔上了上方堆积的树枝!火舌贪婪,迅速吞噬着干柴!

 守夜的穴熊战士被那刺耳的摩擦声惊醒!猛然抬头!

 “什——”

 哑童身上的诅咒符文在火光映照下,瞬间变得如同活物,流动的暗红光芒摄人心魄!他裂开嘴,露出诡异的、无声的癫狂笑容,一双被符文笼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那个刚惊醒、尚未来得及发出第二声的战士!

 穴熊战士的目光撞上哑童那双燃烧着诡异“荣耀”与“疯狂”的双眼,被那无声的笑容和流动的符印惊得魂飞魄散!这一刹那的呆滞,便成了致命的破绽!哑童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厉鬼呜咽的“嗬——!”声,猛地朝着那被火点燃的杂物堆扑了上去!

 “轰——!” 哑童的身躯和他身上早已揉入了大量硫磺、油脂的浓稠药泥彻底变成了绝佳的燃料!火焰猛然炸开,冲天而起!炽热的火浪带着强烈刺鼻的硫磺毒雾瞬间扩散!

 “敌——袭——!”穴熊战士被灼浪逼得后退,惊恐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但那恐怖的火焰和鬼影般的符咒身影带来的冲击,让这嘶吼显得虚弱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