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岁暮宫闱(第2页)

 

说着从袖中摸出块蜂蜡,“把这涂在靴底,明早寅时换班就不怕滑了。”

 

几个年轻侍卫面面相觑,葛布喇大人怎么连这都知道,而且居然会关心到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系统捕捉到他们瞳孔中闪烁的【信服度提升】光芒,兢兢业业地记录。珠兰,继续睡。

 

随着葛布喇的行动,系统逐渐能够观测记录到乾清宫大部分侍卫的具体数据。这些侍卫来自八旗精英家庭,日后的前程都差不了,显然里面会有珠兰可以用的到的。

 

当值的二等侍卫穆成额捧着查完的腰牌匣跟在身后,葛布喇忽然驻足转身,“你家小儿子的皮疹可好了?”

 

穆成额闻言猛地抬头,积雪从头盔边缘滑落,“回大人,昨儿个太医说已过了危险期,还、还多亏大人前日差人送来的牛黄...”

 

葛布喇摆摆手,将一只暖手的铜炉塞进他掌心,“后半夜风紧,轮值时多喝些姜汤。”

 

系统记录下这瞬间的能量波动,【团队凝聚力指数】悄然上涨12个百分点。珠兰揉了揉耳朵,睡得很安稳。

 

核查到景运门时,葛布喇突然停在一盏走马灯前。灯影里转动的三国人物中,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缺了个角。

 

他摘下手套轻轻抚摸灯壁,对随行的侍卫统领低声道:“把造办处新来的刘姓匠人叫来,让他照着万历年间的样式修补。”

 

康熙朝首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之一为索尼,但实际因辅政大臣主理朝政,内务府日常事务多由其下属的包衣官员,也就是各司郎中具体执行,核心权力仍归于皇帝或者太皇太后。

 

遵太皇太后之命,葛布喇用内务府的匠人,就跟用手底下的侍卫差不多。

 

见统领面露疑惑,又补充道:“太皇太后正月十五要在乾清宫赏灯,若让老祖宗瞧见这残缺,怕是要想起顺治爷当年...”话未说完,系统已弹出【细节掌控力:91%】的评估数据。如果珠兰此刻醒着,一定会着重把这行记下来,葛布喇扣细节扣的有点神经病了快。

 

雪粒子打在铠甲上沙沙作响,葛布喇解下自己的狐狸毛披风,披在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侍卫肩上。

 

“记住,”他指着远处宫墙上巡逻的哨兵,对统领说:“当值时若发现同僚跺脚取暖,别忙着训斥——把他派去看守库房,那里的毡帘能挡些风。”系统监测到周围侍卫的呼吸频率同步放缓,【御下之道评分】在雪幕中升至历史峰值。

 

这位领侍卫内大臣呵出的白气在凛冽的空气中凝结成雾,与太和殿檐角轻响的铜铃、远处景山万春亭传来的更鼓应和。

 

当他转身走向乾清宫时,身后的侍卫们站姿愈发挺拔,靴底涂过蜂蜡的脚步声在雪地上格外沉稳——那是被精准调度的忠诚,正随着漫天飞雪,悄然渗入这座庞大宫城的每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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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国纲搓着冻得通红的手从武英殿出来,恰在月华门撞见葛布喇。

 

雪光映着他腰间的暗纹,腰间玉带松出两个扣眼,走动时带起的风直往空荡的衣摆里灌。

 

“我说老哥哥,”佟国纲粗声粗气地拽住他胳膊,指腹触到肩胛骨硌手的棱角,“昨儿个掌印太监说您三更还在查各宫火盆封条,这都瘦成啥样了?”

 

葛布喇拨开他的手,袖中滑落半卷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是各宫年节贡品的入库清单,边角被手指捻得发毛。他一个人,干着好几个人的活计。

 

“才四十六岁,叫什么老哥哥。”他捏了捏眉心,眼睑下青黑的纹路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当年跟着摄政王入关时,三天三夜没合眼照样能开硬弓。”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白气里竟带着点血丝。

 

佟国纲皱眉扯下自己的狐皮围巾往他脖子上绕,“跟您说多少次了,岁数不饶人!前儿个我那小子学洋算术时,说西洋人管这叫''过劳'',得歇着!”

 

葛布喇却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的温度低得吓人,“歇?你瞧这宫墙四角的更鼓,哪一声不是催着人往前赶?”

 

他指着乾清宫彻夜不息的灯火,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芒,“皇上还没亲政,鳌拜那老匹夫...我歇一天,这紫禁城的夜就可能出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代的哪里只是炭火之事,托付的是天子安危。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走廊,佟国纲看着葛布喇因亢奋而微微颤抖的肩头,突然想起上个月,这老哥哥查完御花园的冰窖后,竟靠在石柱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根测冰厚的铁钎。这种事,哪里需要他亲力亲为的,可他就是去了。

 

此刻他耳尖冻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弓弦拉满的利箭,明明身形已如残雪压枝,那股子绷着的狠劲却比年轻侍卫还足。

 

“罢罢罢,”佟国纲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个鎏金暖炉塞进他掌心,“明儿个我让厨子炖了鹿肉羹,您就算不为自个,也得为赫舍里家的小子们保重身子。”这老哥的暖炉,指不定是给谁了,一天天的不够他往外送的。赤金的供不起了,给鎏金的吧。

 

葛布喇“嗯”了声,目光却飘向远处巡逻的侍卫队,手指无意识地在暖炉上敲打——那是在默算各宫门换岗的时辰。

 

系统突然迸出蓝光,珠兰在梦中看到【葛布喇健康指数】的红色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从昨日的68骤降至59,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系统警报的蜂鸣。

 

她指尖掐进掌心——不是心疼,而是一种任务者特有的精准计算:父亲葛布喇是她链接外朝保皇势力的关键节点,这根线绝不能断。

 

“系统,”她在意识中冷声下令,“启动生物能量干预程序。将葛布喇健康指数强制锚定在60,误差不超过±2。”

 

无数常人看不到的能量流顺着宫墙阴影蔓延,渗入葛布喇的甲胄缝隙。

 

正在咳嗽的领侍卫内大臣猛地挺直腰板,原本涌上喉头的腥甜感竟奇迹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亢奋,像被冰水浇头般清醒。

 

还得是葛布喇□□,身体受得住。

 

佟国纲看着葛布喇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忍不住又道:“老哥哥,您这脸色咋看着比刚才还精神了?”这是又想起哪句太皇太后的教导了不成?自己这个皇帝舅舅,都没这个劲头儿,葛布喇到底受了爱新觉罗多少大恩啊。太皇太后这么用人,是打算把葛布喇老哥累死在他阿玛前头不成。

 

葛布喇抹了把嘴角,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雪沫——方才那丝血仿佛是错觉。

 

他只觉得胸腔里烧着团火,连日操劳的疲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我说了没事!倒是你,昨儿个查崇文门税关时,可发现什么猫腻?”

 

子夜的乾清宫寂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十岁的康熙蜷缩在龙榻上,冷汗浸透了绣着金龙的寝衣。

 

梦里的御花园飘着细雪,他赤着脚拼命追赶前方两道模糊的身影——皇阿玛一袭龙袍,怀中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连眼角的笑意都没施舍给他半分。额娘立在腊梅树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雪地上,却始终不肯唤他一声“玄烨”。

 

“皇阿玛!额娘!”他踉跄着伸手,指尖却只抓到一团寒气。

 

顺治帝抱着孩子越走越远,龙靴踩碎的雪粒扑簌簌落在他脸上。

 

慈和皇太后的身影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前最后一滴泪正巧落在他手背,烫得他嘶声惊醒。

 

幽暗的寝殿里,铜胎掐丝珐琅香炉飘着袅袅檀香,将梦境的寒意渐渐驱散。

 

康熙坐起身大口喘息,忽然瞥见床前有道黑影。他下意识摸向枕下的匕首,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怔住——葛布喇半跪在地上,虽已四十六岁,却依旧生得眉目清朗,岁月不过在他眼尾添了几缕细纹,反倒衬得那双深邃的眸子愈发温润。烛火跳跃间,他苍白却不失俊逸的面庞笼着层柔光。

 

“雪下得紧,奴才来瞧瞧地龙是否暖和。”他的声音像冬日里的炭火,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起身时,玄色官服下隐约可见挺直的脊梁,全然不似日间在风雪中奔波的疲惫模样。

 

葛布喇将皇帝滑落的锦被重新掖好,修长的手指拂过缎面时,袖口飘来淡淡的墨香与雪松气息,恍惚间竟让康熙想起幼时伏在额娘膝头听故事的时光。

 

“夜深了,皇上该安寝。”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温柔的目光落在少年天子脸上,令康熙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当殿门重新合拢,康熙盯着帐顶的蟠龙纹出神。方才葛布喇转身时,月光正巧勾勒出他依旧挺拔的身姿——那清隽的轮廓,竟与梦里额娘离去时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皇阿玛顺治帝常年沉浸在董鄂妃的情事中,生母慈和太后早逝,康熙皇帝的记忆里,父母亲情始终是片荒芜的原野。

 

直到葛布喇出现,用沉默的守护填补了他情感的缺口。

 

想起某一日朝会,鳌拜党羽当众暗讽他年少无知,是葛布喇按剑而立,声如洪钟:“皇上天纵英才,岂容尔等放肆!”

 

在葛布喇刚毅的侧脸后,他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与此同时,慈宁宫方向,系统爆发出刺目的蓝光。系统面板疯狂跳动,【皇帝与葛布喇亲密度】的数值如火箭般窜升,“59、60!”随着清脆的提示音,红色警戒线被突破,数据条彻底转为象征信任的暖金色。

 

珠兰睁开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这场精心策划的真心换真心,终于迈出了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