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先婚后爱（12）
*
第二天一早, 七点半。
天色灰沉，阴云笼罩。
浠沥沥的小雨个不停，被秋风一扫, 尽数打在落地大窗上。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晨间新闻，“近京城多地将由小雨转暴雨，寒潮来袭，请各位市民出行做好防寒保暖准备，秋是流感多发季节……”
厨房里一阵油烟声。
陈妈今早煎了块鲜虾饼和蔬菜饼, 端出来后没看见叶，餐桌边只坐了沈时一个人, 沈时边喝豆浆，边看平板上播报的金融政策。
“……小少爷呢？”陈妈没打扰他, 沈时专心工作时有一极为严肃沉冷的场，她声音压的低，问刚从花园进来的老李:“不在花园？”
老李拍掉身上的雨水，“不在，小少爷昨天了株花，我刚刚去给它盖上油布去了。”
陈妈想了想, 打算上楼看看。
“不用去, ”沈时在这时淡淡开了口:“他昨天回来的晚, 让他多睡会儿。”
陈妈愣了愣，连忙点:“好……好。”
……真是奇了。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什么时候缓和的？
没有叶的餐桌，一顿早餐吃的静谧无声。
许文在七点五准时开车来了叶家门口, 沈时低扣袖扣, 墨黑色的羊毛大衣勾勒出他大挺拔的身形，他站在玄关微暗的光线中，侧脸轮廓冷硬深刻, 临走前，忽吩咐了句陈妈，让她不用去叫叶，接在许文撑的黑伞，俯身坐上车。
今天海外分公司的合作商会来京城，他要去机场接人，谈完合作再开一场跨国会议，一直到晚上五点，应该都没什么休息时间。
陈妈知道他中午不会回来，别墅区内只有一家生鲜超市，不过现在太早，海鲜还没运过来，正好老李也没事，两人一块出了门，打算去稍远一点的超市买点新鲜食材回来，晚上做大宅蟹吃。
一上午的时间倏忽而过。
回到叶家已经是点多，陈妈开门进去，发现客厅依旧昏暗，叶还没醒。
她想到沈时的吩咐，没去叫叶，而是拎一袋子新鲜蔬菜，赶紧去了厨房，准备做午饭。
中午一点，她接了个沈时的电话。
电话里沈时声音平淡，身边还有些许杂音，似乎处会议室，间歇还有串英语透过电话传来。
陈妈本还疑惑他这么忙没事打什么电话，直到听到沈时问她叶醒没醒，她才忍不住露出笑，心里兴紧，连忙说叶还没醒。
那沈时嗯了声，挂了电话。
眼见两个孩子关系越发融洽，陈妈勉强按捺住现在跟沈母报喜的冲动，哼黄梅戏去厨房洗菜。
现在还太早，旁边电饭锅里还有热粥。
陈妈打算等叶醒了再做饭，又等了一阵子，她边追剧边织毛衣，一集电视剧追完，沈时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和之前一样，沈时那边依旧还有杂音，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疲惫，和合作商周旋一上午，连脾最好的许文都被对方的急了次眼，唯有他始终无动衷。
“还没醒？”沈时问。
陈妈笑道:“是啊，小少爷昨晚是玩到点才回家的？”
叶是个乖孩子，平里不是闷在卧室，是待在花园。
知道他大晚上要出去玩后，不光陈妈欣慰，连老李都分支持。
沈时微微蹙眉，声音沉了些:“还没醒？陈妈，你去看看。”
陈妈被他声音里的严肃震住了，立刻放毛线团，匆匆忙忙的上楼，叶的卧室在二楼最里面，门没锁，陈妈敲了敲门，没听见声音，心里一慌，登时使劲力撞向门——
“啪嗒”。
门开了。
卧室内光线昏暗。
连接阳台的窗户没关，窗帘被斜风细雨吹簌簌鼓动。
她眼前一黑:“这……这……”
“大少爷，小少爷不在家啊！”
*
此时此刻。
安家。
安瑜昨晚两点才到家，今天一觉睡到二点。
楼时他打哈欠，余光瞥见客厅里窝一道人影后，他毫无波澜的“啊”了声，顶一乱发，懒洋洋地去厨房接水喝。
水还没烧热，安瑜边打哈欠边等待，另一只手熟练的翻出咖啡豆和奶茶包，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再给叶煮杯奶茶。
水渐渐烧开，客厅也陡炸响一道手机铃声。
他被吓了一跳，探出。
刚想问叶发生什么事了，见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一团，包裹在毛毯里的叶也一个哆嗦，半天才从毯子里露出脑袋。
安瑜挑眉，熄了声。
沙发上，抿唇叶降低铃声音量，又是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不自觉地连坐姿都端正了，接起电话，‘喂’了声。
“滴滴”。
热水在这时烧开，安瑜转身去冲咖啡和奶茶，耳朵却仔细搜刮不远处的声音。
叶声音温软，乖的样子，在叫:“……沈时哥哥。”
那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回答道:“没有出去玩，在阿瑜家……嗯，嗯，好的，嗯……阿瑜做饭……我知道了，会按时回去的。”
蜷在膝盖上的五指抓裤子，力道越来越紧绷，叶鸦羽般细密的眼睫胡乱的颤动，被柔和的台灯晕染一层浅光，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透过音筒传入耳膜，恍惚间似乎和昨晚的低语融为一体，他越发听不去了，努力克制息，胡乱应答。
终，沈时最后一句话也说完。
他本是寡言淡漠的性格，在叶只会乖乖应声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温声挂了电话，两人这番通话看起来长，实则才不过分钟。
安瑜咖啡还没泡完，听见叶在客厅里乖巧的对手机那道:“哥哥再见。”
‘哥哥’两个字咬字清晰，叶的音色天生柔软，哪怕再怎么正经、认真，听在旁人耳里，也有些痴缠的意味。
安瑜实在受不了了，叶才把电话挂断，紊乱的息和心跳还未平复，被泰山压顶的安瑜压在沙发上，搂他的腰一个劲的要求:“快快快，，你也叫我声哥哥！”
叶被他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听清安瑜的要求，他哭笑不，“……安瑜哥哥？”
安瑜:“……”
撒泼的动作一顿，安瑜狐疑的爬起来，揉揉耳朵，莫名又没了刚才初次听叶叫哥哥时的心猿意马。
他捡起叶掉到地上的电话，递给叶，叹去厨房端咖啡和奶茶，顺问:“今儿怎么也来我这了？”
叶也没在意他刚才的奇思妙想，他顿了，眼神有些游移:“没什么，家里太闷了。”
昨晚的事他已经决定彻底忘记。
沈时如果问起，他说他喝醉了什么也不记，他和沈时还是哥哥弟弟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沈时昨晚的话……
叶深吸一口，心跳的又有些乱。
忘掉忘掉。
全部忘掉。
决定一旦做，好像放了压在胸口的一尊大石，叶熬了一晚上的精力随之感到不济。
安瑜中午随炒了个土豆丝，又煮了锅西红柿鸡蛋汤。
两个人随吃了点，一块去卧室补眠。
叶订了一个午两点起的闹钟，安瑜发现后不解的问:“你午有事？”
“嗯，”叶点，没告诉他自己要去叶氏看一看，以安瑜的暴脾，知道了肯定会拦他不让他去:“我去一趟工作室。”
“哦，”安瑜没起疑心，调了空调温度:“那赶紧睡吧。”
……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叶快从睡梦中醒来，缺少睡眠的四肢酸软无力，他晃晃昏沉的大脑，让自己清醒过来，接拿过手机，发现现在才一点五。
提前把闹钟关掉，他轻手轻脚的床，收拾了自己一番，快离开安家。
叶氏和沈氏这庞大物可不一样，身为一个小小的服装公司，叶氏只在写字楼里占了一层楼，楼上楼分别是某个直播公司和小工作室。
叶到的时候，写字楼周边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只有马路对面开了两个快餐店，其他的配套设施少可怜。
叶氏在楼，走出电梯看见的是干净整洁的等候区，等候区旁边是是隔断玻璃门，玻璃门中央有一层磨砂，前台小姐低，正在写东西，身后是艺术字订做的公司名称——名叶服装公司。
叶氏自从经过一次危机，不少老员工先后辞职，前台小姐却还是原来那位，小姑娘在叶氏干了快年，只见过叶面。
不过叶这张脸有辨识性，她愣了一会儿，立刻笑开了:“叶先生。”
叶也笑了，他发被雨水打的有点湿，发愈黑、肤色玉白，一看是被好生生养长大的，前台小姐见过前阵子个股东找叶麻烦的场面，她的脸红脖子粗，奈何人微言轻，没帮叶说话。
如今叶氏挺过危机，那个讨人嫌的股东也销声匿迹，连最猖狂的孙国海、孙副总，也灰溜溜的不知道跑哪去了，小姑娘只觉苍天有眼，周六特意还去城外寺庙还了愿。
这会儿见叶好端端的出现在眼前，人还被养的有色了不少，小姑娘欣慰，没登记他的名字，直接让他进去了。
“董事长办公室还被锁，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您可以进去看看。”
叶一愣:“总经理？”
叶氏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总经理？
小姑娘解释:“应该是哪位股东聘请的，总经理经常不在公司，一星期才来一次，不过强，咱公司在她手上才一个星期能正常运行了。”
不知为何，叶眼皮一跳，忽问她:“总经理姓沈吗？”
“不啊，”小姑娘讶:“总经理姓安。”
心一松，叶暗笑自己过敏感，他点点，走进公司。
公司内部分为两个区域，休息区和工作区。
每个员工的工位之间都隔有距离，在这里上班的都是岁出、有家室孩子的中年人，见到生面孔也不感兴趣，继续做自己的事。
工作区秩序井，各司其职，叶有董事长办公室的钥匙，从叶怀山书房里发现的，犹豫了一会儿，他没进去，而是去总经理办公室看了眼。
进去以后，他才无奈的发现，总经理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只用一扇玻璃门隔开。
玻璃门甚至没锁。
叶叹口，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门，走进叶怀山工作的地方，这间办公室历史悠久，叶曾在这里写过作业、等待过还没班的叶父。
那时他年纪还小，公司规模也不大，一层楼里除了叶氏，还有一家小型企业，两边员工被一堵后砌的墙隔开，小小的叶被公司里的员工吓唬过，说那是洪水猛兽，如果他不乖乖等叶父，会被吃掉。
他是乖的孩子，长的玉雪可爱，眼睛黑白分明，逗他的男员工年轻，或许不是有意，但那句话确实是小叶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后来叶父专门为他在办公室里准备了一个隔间，用作休息、写作业。
有时候叶父工作太忙，小叶会躺在床上睡一觉，再醒来，已经在家里了。
那段曾经让叶觉避之不及的记忆，如今想来，却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他眼眸微垂，安静了许久，才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休息间。
精装修过的休息间比以前大了些，里面洗手间、大床、衣柜都有，挨窗，好在窗户一直是开的，空清新。
床上用品太久没有收拾过，叶撸起袖子，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防尘袋，里面装床上四件套，一番功夫后，大床焕一新。
叶却累的喘吁吁，没了力，昨晚一晚上没睡，今天又只睡了中午两个小时，他困顿又疲惫的坐在床边，眼皮垂，神经仿佛陷入了某混沌迷蒙的境地，渐渐的，他合上眼，实在撑不住了，躺到床上打算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不安稳。
梦里除了风声雨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嘈杂的人声。
混乱不清的脚步声中有一道让他感到分熟悉。
接，是一个干练的女声，女人的声音穿透所有黑暗，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我带……视察，大家继续忙吧。”
……
醒来时，休息室内光线昏暗。
叶身体无力，四肢酸酸软软，比中午那会儿还要难受。
他作息规律，一旦生物钟紊乱，第二天一天都不会有精神。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心跳的急促，口干舌燥，休息室里没有水，但办公室里有一箱矿泉水，还没拆封，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
白色运动鞋掉在床边，叶摸黑找到，他穿鞋推开门，耳边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嗡鸣逐渐褪去，终，他听清了外面的交谈。
“那是投资人吗？看好年轻。”
“是啊，听说还不到。”
“我看他有点眼熟……你不觉眼熟吗？”
“别说了别说了，”背对董事长办公室的工位上，女人面色一肃，飞快道:“视察到咱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