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认可(第2页)
马得福接过账本,忍不住问:“水花,你们真的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
水花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后悔:“宁哥说,做大事不能光想着自己。”
马得福翻看着精确到分的账目,突然明白了苏宁成功的秘诀……
他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带领大家共同创造;他不是用钱收买人心,而是用看得见的希望凝聚力量。
“水花,”马得福轻声说,“替我告诉苏宁……我真心的服他了。”
水花笑了,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这话你得亲自跟他说。”
远处,推土机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更远处,未来的村庄正在孕育。
1991年的这个夜晚,西海固的风,终于吹向了新的方向。
……
西海固县常委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二个常委已经争论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反对!”组织部长赵志国又一次拍案而起,“苏宁是什么人?一个砖窑老板的儿子!连党员都不是!直接给副科级,这不符合组织原则!”
杨县长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老赵,领导同志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苏宁这只‘猫’,可是给我们抓了不少‘老鼠’啊。”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
赵志国脸色铁青:“县长,这是严肃的组织人事问题,不是儿戏!他连最基本的干部选拔程序都没走……”
“程序是人定的。”一旁的张树成忍不住插话,“赵部长,您去玉泉营看看,三个月前还是一片戈壁滩,现在呢?五十户新房,两口机井,还有配套的排水渠!这都是苏宁带着人干出来的!”
“另外我们宁夏自古以来便是贫瘠之地,遇到好的人才就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哼!那是因为他有钱!”赵志国冷笑,“用钱开路,谁不会?”
“钱?”张树成也来了火气,“他为移民垫付的七千多块钱工钱,到现在还没报销呢!县财政什么情况您不知道?”
眼看争论又要升级,杨县长敲了敲桌子:“好了,举手表决吧!同意破格录用苏宁同志为县扶贫办副主任(副科级)的请举手。”
十一个常委中,六只手缓缓举起,刚好过半。
赵志国阴沉着脸,在会议记录上重重写下“保留意见”四个字。
散会后,杨县长把张树成叫到办公室:“树成啊!这个苏宁,你得给我盯紧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张树成点头如捣蒜:“县长放心!”
“别急着担保。”杨县长意味深长地说,“福建对口支援宁夏的第一批干部下周就到,其中林副主任分管经济协作。我想让这个林副主任试试苏宁的水分。”
张树成瞪大眼睛:“什么?会不会太草率了?”
杨县长笑而不答,只是递过一份调令:“去通知苏宁吧!让他三天后到县里报到。你那句不拘一格降人才很有道理。”
“……”
当张树成的自行车停在苏家砖窑前时,苏宁正和工人们一起搬砖。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地烤着,他的衬衫早已湿透,贴在背上。
“苏宁!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张树成老远就喊了起来。
苏宁放下砖块,擦了把汗:“张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树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宁的手:“批了!县里决定破格录用你为扶贫办副主任,副科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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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工人顿时炸开了锅。 副科级!在1991年的西海固,这相当于县里某个局的副局长了!
多少人熬一辈子都熬不到这个位置。
苏宁却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张主任,这事……我得考虑考虑。“
张树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反应:“考虑什么?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砖窑怎么办?吊庄移民点的工程才进行到一半……”苏宁却是故作姿态的声音越来越低,若是身处这个特殊行业必须要学会伪装。
张树成急得直跺脚:“哎呀!我的苏主任!你现在是国家干部了,还管什么砖窑不砖窑的!移民工作自然有政府接手!”
苏宁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组织信任,我会按时报到。”
送走张树成,苏宁一个人在砖窑边坐到天黑。
工人们都下班了,只剩下夜班烧窑的几个人在远处忙碌。
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宁哥。”水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端着饭碗,“吃饭了。”
苏宁接过碗,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面条,食不知味。
“我都听说了。”水花轻声说,“你不想去?”
苏宁放下碗,长叹一口气:“这砖窑是爹半辈子的心血……还有移民点那边,答应李大有的事还没兑现……”
水花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爹那边我去说。至于移民点……得福哥会接手的。”
“得福?”苏宁苦笑,“他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吧。”
水花摇摇头:“你小看得福哥了。这几个月,他是真心佩服你。”
苏宁转头看着妻子。
月光下,水花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丝虚伪。
他突然想起什么:“那你呢?我去县里工作,你怎么办?会计班还没结业……”
“我跟你去。”水花不假思索地说,“县里有夜校,我可以继续学。再说……”
她俏皮地眨眨眼,“我是秤杆你是砣,秤不离砣。”
苏宁心头一热,将水花揽入怀中,感受到对方丰满的身材不由得火热起来。
砖窑的火光在远处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苏宁却是和水花做起了最爱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苏家召开了家庭会议。
出乎意料的是,苏大强对儿子进体制并不反对。
“吃公家饭好啊!”苏大强拍着大腿说,“旱涝保收,不受风吹日晒。砖窑有我呢,垮不了!”
苏母却忧心忡忡:“我听说当官的风险大,搞不好……”
“哼!妇道人家懂什么!”苏大强打断妻子,“宁娃子这是光宗耀祖!”
苏宁看着父亲兴奋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亲年轻时也曾有机会进供销社,却因为没背景被人顶替了。
如今儿子能当上县里的干部,算是圆了他一辈子的梦。
“爹,砖窑的账目水花都理清了,客户名单在这里……”苏宁递过一个厚厚的本子。
苏大强随手放在一边:“放心去吧!你爹我经营砖窑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一家人正说着话,院门突然被推开,马喊水带着几个村干部闯了进来。
“苏大强!听说你儿子要当官了?”马喊水开门见山,语气不善。
苏大强立刻挺直了腰板:“怎么?马主任你有意见?”
马喊水冷笑:“一个小业主的儿子混进了革命队伍,我能没意见?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跟来的几个村干部附和着,眼神却飘忽不定……
他们既不敢得罪马喊水,也不想得罪即将成为县领导的苏宁。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马得福匆匆赶来:“爹!你干什么?”
马喊水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来得正好!你这个正牌大学生,干了一年还是个小办事员。他苏宁凭什么……”
“凭能力!”马得福突然提高声音,“爹,你知不知道苏宁为移民点垫了多少钱?知不知道他连续三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县里用他,是用他的本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学生,而是一名农机学校毕业的中专生。”
“你……”马喊水被儿子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
围观的村民也窃窃私语起来……
马家父子居然为了苏宁当众吵架,这可是新鲜事。
“你……你……”马喊水指着儿子,手指发抖,“我看你是被那丫头迷昏头了吧?帮着外人说话!”
马得福脸涨得通红:“我是在讲道理!领导同志说……”
“少给我扯大道理!”马喊水怒吼一声,转身就走。
几个村干部面面相觑,也跟着离开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得可怕。
马得福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向苏宁:“恭喜。”
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苏宁郑重地点点头:“谢谢!移民点那边……”
“交给我,你放心!”马得福打断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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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尊重。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情敌,而是为了共同目标奋斗的同志。
而有了苏宁出现的西海固也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发展致富绝对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
三天后,苏宁穿着新做的中山装,走进了县政府大院。
水花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个装满账本的布包……
她以“家属”身份暂时安排在扶贫办帮忙,等正式编制批下来就能转正。
“苏主任来了!”张树成老远就迎上来,“走走走,我带你去见同事们。”
扶贫办的办公室在一栋老旧的红砖楼里,十几个人挤在三间相连的屋子里。
见张树成带着苏宁进来,原本嘈杂的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
“同志们,这位就是新来的苏宁副主任,大家欢迎!”
“啪啪啪……”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多数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审视和怀疑。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干部甚至故意大声说:“哟!小业主变成领导了?”
张树成脸色一变,刚要训斥,一旁的苏宁却笑着走上前:“这位同志说得对,我以前确实是个‘小业主。”
他变戏法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水果糖,“来!请大家吃喜糖,庆祝我‘弃暗投明’!”
幽默的自嘲立刻化解了尴尬。
几个年轻干部忍不住笑出声来,连那个眼镜男也不好意思地接过了糖。
“苏主任,这是近期各乡扶贫资金使用情况,您过目。”一个女干事抱来一摞报表。
苏宁接过报表,随手翻了几页,突然指着一处数据问:“这个马家堡乡的养羊项目,预算和实际支出怎么差这么多?”
女干事一愣:“这个……可能是统计口径不同……”
“不对。”苏宁摇头,“买一只羊羔市场价三十元左右,他们报了四十五。要么是虚报,要么……”
他抬头看向张树成,“有人吃回扣。”
办公室鸦雀无声。
张树成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查!一查到底!”
这件事很快在县政府大院传开。
当天下午,马家堡乡的乡长就被叫到纪委谈话。
而苏宁,则用他商人特有的敏锐,赢得了第一份尊重。
傍晚下班时,张树成神秘兮兮地把苏宁叫到办公室:“知道福建来的林副主任吗?杨县长安排由你负责接待。”
“林副主任?”苏宁一头雾水,“我不认识啊。”
张树成压低声音:“这是杨县长给你的一个考验。”
“行!我明白了。”
夕阳西下,将县政府的老楼染成金色。
远处,一群鸽子飞过天空,向着南方振翅而去。
那个方向,是福建,是大海,是黄土高坡最向往的地方。
而现在,两个不同的地域即将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闯入他们各自人民不同的生活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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