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萌轩 作品

第一章 被踢屁股(第2页)

 “欢迎来到美利坚。”老马苦笑着说,他的脚已经磨出血泡。

 他们沿着公路走了几个小时,终于遇到一个加油站。

 老马用蹩脚的英语向店员借电话,联系上了他在洛杉矶的表弟。

 “他说会派人来接我们,”老马挂断电话,“但要明天才能到。”

 当晚,他们在加油站后的树林里露宿。

 自从穿越而来,苏宁第一次睡了个相对安稳的觉,梦里却是这具肉身家乡的稻田和父母期盼的面容。

 第二天中午,一辆面包车停在加油站。

 一个矮胖的华裔男子走下车,用福建方言喊道:“谁是老马介绍来的?”

 就这样,苏宁踏上了前往洛杉矶的最后一程。

 面包车开了六个小时,窗外的景色从荒漠变成郊区,最后是繁华的都市。

 “到了,”司机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前,“老马的表弟在这里等你们。”

 一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迎上来,自称陈老板。

 他上下打量着苏宁:“你就是新来的洗碗工?”

 苏宁点点头。

 “包吃包住,月薪一千五,一千二还债,三百零用。”陈老板语速飞快,“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没有休息日。干满三年,债务还清,我给你办绿卡。”

 苏宁想抗议这不公平,但看到陈老板阴冷的眼神,又想起自己非法移民的身份,只能再次点头。

 “很好,”陈老板露出满意的笑容,“今晚就开始工作。餐馆叫‘金门饭店’,在唐人街。”

 当天晚上,苏宁站在“金门饭店”油腻腻的后厨,面对堆积如山的脏盘子,开始了他在美国的第一份工作。

 滚烫的洗碗水烫红了他的双手,厨房的油烟呛得他不停咳嗽。

 但最让他难受的是厨师长时不时踢他屁股,骂他动作太慢。

 凌晨两点,餐馆打烊。

 苏宁被带到一间地下室,里面摆着六张双层床,已经睡了五个人。

 “这是你的床,”陈老板指着一张下铺,“早上九点开工,别迟到。”

 苏宁瘫倒在散发着霉味的床垫上,浑身酸痛。

 透过地下室狭小的窗户,他看见洛杉矶的月亮,和家乡的一样圆,却显得那么冷漠。

 这一刻,苏宁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美国梦,始于一个充满欺骗、危险和剥削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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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可怕的是,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

 洛杉矶唐人街的午夜,潮湿的空气中飘着炸物油脂与下水道混杂的酸腐味。

 苏宁躺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臀部的肌肉仍在隐隐作痛……

 那不是劳动导致的酸痛,而是被厨师长王胖子那镶着金属片的皮鞋踢出来的钝痛。

 地下室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投下蛛网般交织的阴影。

 “新来的,动作快点!”

 三小时前王胖子的呵斥声还在耳膜里震动,那双嵌在肉缝里的小眼睛闪烁着施虐的快感。

 更屈辱的是,当苏宁踉跄着撞上洗碗池时,整个厨房爆发出的哄笑像沸水般浇在他背上。

 床板突然被上铺翻身震得发颤。

 苏宁盯着手腕上被烫出的水泡,突然想起离家的那个清晨,母亲偷偷塞进他行李里的那瓶茶油。

 “听说美国冬天冷,”母亲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玻璃瓶,“抹这个能活血。”

 他猛地坐起身。

 铁架床发出刺耳的呻吟,但鼾声如雷的室友们毫无反应。

 月光从气窗铁栅的缝隙漏进来,在地面画出一道苍白的囚栏。

 苏宁轻手轻脚摸到门边时,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蛰伏已久的凶性在血管里苏醒。

 后巷比想象中更暗。

 腐烂的菜叶在脚下发出黏腻的声响,某处传来野猫厮打的尖啸。

 苏宁贴着潮湿的砖墙移动,瞳孔逐渐适应黑暗后,他注意到巷口便利店招牌的霓虹在雨洼里投下血红色的倒影。

 “要等多久?”他搓着发僵的手指自问。

 但答案来得比预期更快……

 转角处突然晃出个臃肿的身影,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王胖子左手拎着半瓶威士忌,右手抓着个油腻的纸袋,每走两步就要扶着墙喘气。

 苏宁的呼吸凝滞了。

 他退到垃圾箱后的阴影里,看着醉醺醺的厨师长在巷中央停下,解开裤带对着墙根撒尿。

 酒瓶被随手搁在消防栓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冷光。

 就是现在。

 当王胖子系裤腰带时,苏宁像捕食的豹猫般窜出。

 从餐馆顺来的加厚垃圾袋“唰”地套住那颗肥硕的脑袋,收口的瞬间他听见对方鼻腔里喷出的惊愕气流。

 “谁?!”闷吼声隔着塑料袋变成滑稽的呜咽。

 王胖子挥舞的手臂打翻了酒瓶,玻璃碎裂声像某种仪式开始的信号。

 第一拳砸在对方腰侧的肥肉上,触感像击中装满油脂的皮囊。

 苏宁的动作非常的精准,对付一个胖子还是轻而易举。

 王胖子踉跄着撞上电线杆,塑料袋里传来带着酒臭的呕吐物气味。

 “喜欢踢人是吧?”苏宁用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臀部。

 王胖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这让他想起白天被踢时自己咬破的嘴唇。

 巷子尽头有灯光亮起,但愤怒已经接管了他的身体。

 接下来的三分钟像被拉长的胶片。

 他专门挑肉厚的地方下手,最后一脚踹在那两瓣肥臀正中时,甚至听到了皮革开裂般的声响。

 王胖子像搁浅的鲸鱼般瘫在馊水横流的地面上,塑料袋随着抽泣起伏,凝结的水珠在月光下像某种怪异的露水。

 远处传来警笛声。

 苏宁后退两步,突然被某种冰凉的畅快感攫住……

 只是他刚才打人的右手关节处沾着血,可能是王胖子鼻子被打破流的。

 但当他看见厨师长颤抖着去摸后兜的手机时,恐惧又转化成了新的愤怒。

 “敢报警就宰了你。”他用福建方言低吼,这土话里的脏字比英语锋利十倍。

 抢过手机扔进下水道时,他注意到王胖子工裤后袋露出的东西……

 是捆用橡皮筋扎着的钞票,最外面那张富兰克林的脸被油渍染得发黄。

 苏宁犹豫了0.5秒。

 但当他手指触到钞票时,突然听见记忆里父亲的声音:“饿死不做贼。”

 主要大家都是出国养家糊口的,教训一下我就可以了。

 接着他突然抽出手,转而把那瓶还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浇在王胖子裤裆上。

 “明天我还会来洗碗。”最后他对着那团蠕动的肥肉说,“要是再踢我——”

 脚尖碾过王胖子撑在地上的手指,满意的听到指关节发出的脆响,“就让你用这只手炒菜。”

 回程时他绕了远路。

 在第七个路口右转时,霓虹灯牌“马杀鸡”三个汉字突然让他笑出声……

 原来美国也有这种暧昧的粉红光晕。

 某个瞬间他想拔腿狂奔,但训练有素地控制住了冲动:奔跑会引人注目,而非法移民最不需要的就是关注。

 地下室的鼾声依旧。

 苏宁滑进被窝时,发现床垫下压着的茶油瓶不知何时被体温烘得微热。

 他抹了些在手腕的烫伤处,突然意识到这是离家后第一次,疼痛不再伴随着屈辱。

 窗外,唐人街的月亮隐入云层。

 某个醉汉在远处唱着跑调的《何日君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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